第546章 杀人不见血

徐玉宁出月子这日是十九。

出了月子,也就意味着要恢复晨昏定省,只是近来皇贵妃没犯她,她也犯不着去找皇贵妃不痛快,故面色如常地去了建安宫。

贵妃许久没在建安宫露面,郑嫔几个心都微微提了起来,心想着今日指不定又有热闹看呢!

因为大皇子搬出了毓庆宫,皇贵妃这几日神色恹恹,但一知道今日徐玉宁要来自己请安,不服输的劲儿又出来了,还是盛装打扮了一番,无论如何都不能叫徐玉宁压过了她的风头。

只是徐玉宁月子里悉心调养,又无烦心事侵扰,如今气血丰盈,可谓是容光焕发;

相比之下,皇贵妃华服在身,珠翠在头,也难掩眼底倦色。

看到皇贵妃出来,徐玉宁站在前头,与其他嫔妃行礼:“给皇贵妃请安!”

皇贵妃扫了徐玉宁一眼,扶着芳蕊的手坐到上首,才道:“平身!”

“谢皇贵妃!”

众人落座,皇贵妃目光便落在了徐玉宁身上,例行公事表达了‘关心’:

“皇上体恤,命你坐了双月子,如今你宫里抚育两个孩子,若缺了人手,便让内务府再挑几个手脚伶俐的太监宫女过去侍候,可不要顾此失彼,委屈了三皇子和四公主!”

这话里的敲打之意,可不要太明显。

徐玉宁微微一笑:“臣妾谢皇贵妃关心,先前康公公帮衬着挑了些人手。”

皇贵妃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苦口婆心’道:“只怕你有顾不过来的时候,”

“各位妹妹也要互相体谅关照才是,”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本宫瞧着,顾容华、郑嫔都未曾生育,你们两个,有空多去永宁宫坐坐,帮着照看一下三皇子和四公主。”

顾容华和郑嫔被点了名,两人对视了一眼,温顺应了声:“是。”

徐玉宁扶着扶手的手指,忽尔一收。

皇贵妃这是动了想将徐玉宁的孩子,送一个出去给其他嫔妃抚养的念头,这不是剜徐玉宁的心么?!

这皇贵妃,还真是一日都不肯消停啊。

徐玉宁冷哼一声,她岂是怕事的人,若郑嫔和顾容华敢来,有她们好果子吃!

当即阴阳怪气地应了一声:“承蒙皇贵妃关心了!”

说着,又抬头看向顾容华和郑嫔,目光如刺:“两位妹妹想来帮忙照顾三皇子和四公主,本宫定然‘感激’不尽。”

这话里的警告意味明显,听得顾容华和郑嫔后背凉飕飕的。

这就叫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郑嫔虽然没有生育,却与温婕妤一起抚育三公主,她又与徐玉宁不熟,她才不想蹚这混水。

见此,当即如坐针毡,嘴里“嗯嗯啊啊”地胡乱应和着。

此间眼看火又要着了起来,外边突然通传说寿安宫的青荷姑姑来了。

青荷姑姑进来,见众嫔妃都在,说明来意。

原来是慈安太后身子不爽,让她过来通知,免了各宫嫔妃这段时间的晨昏定省。

皇贵妃身为众妃之首,忙问:“太医可去瞧过了,怎么说?”

青荷姑姑道:“慈安太后年纪大了,难免有个头疼脑热,各位娘娘不必担忧。”

又道:“如今天热,屋里又添了冰盆,冷热夹击,病气易侵体,各位娘娘也当心些。”

青荷姑姑这么一打岔,众嫔妃心思也都放在慈安太后生病一事上了,过了一会儿,陆续散了。

这日,后宫只是发生了小摩擦,太和殿上,却因一件小事,掀起了狂风巨浪!

“皇上,微臣这里有一首诗,请诸位大人同赏之!”

左副都御史程相宜突然发难,弹劾罗靖成。

他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条,当众读道,“吕名将军功盖世,送我粮来送我帛。铁甲将军开城门,苍狼雄鹰入中原!”

这则童谣从东鞑靼传出,短短半个月便传遍边境。

风波愈演愈烈,军中更是议论纷纷,也渐渐传入京中。

满朝文武皆是饱读诗书之士,这小儿童谣,一听便晓其意,当即吵嚷起来:“好一个程大人,这是要在本朝起乌台诗案不成?”

这是讽程相宜,欲起文字狱!以诗定罪!

而这诗,还不是罗靖成所写!

“罗大将军还在北境打仗,一首莫须有的打油诗,便要给罗大将军定罪,岂有此理!”

“此乃妖言惑众,意图乱我军心,还望皇上明察!”

程相宜为人刚直,见状其色愈厉:“吕盛梁通敌贪腐历历在目,罗靖成收受其贿最甚,可见两人狼狈为奸!同属猪狗!”

“吕贼不经奏请私自入京见罗靖成,两人背地里干了哪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还望彻查!”

站程相宜的臣子纷纷出列:“此前皇上对罗大将军已网开一面,须知没有一而再再而三的道理,否则法理何存?”

兵部尚书齐莲为谨慎起见,出列道:“皇上,此诗乃捕风捉影,就此定罗大将军之罪,未免令人寒心,还望皇上三思!”

萧夺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臣子,微微拧起了眉头:“若是妖言,亦有损军威。”

“皇上圣明!”程相宜当即道,“须知兵不可玩,玩则无威,还请皇上严惩罗靖成!”

罗府被御林军围了一次,得知罗靖成被弹劾,还传出了这等致命的打油诗,一家子如同惊弓之鸟,当即飞书传信于定州,寻求应对之策。

然而还未等书信到达罗靖成手上,定州已经乱了!

最先闹事的,是潘贵手底下的一个姓孙的百户,其亲弟前些日子被蛮子杀害,替弟弟收尸之后,孙百户便一直闷闷不乐。

这日,蛮子再来侵扰,孙百户一队连番折损了三十余名兄弟,这个憨厚的汉子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怒吼:

“军中,是不是有人通敌?!”

“是不是有人想让咱们白白去送死?!”

“咱们的命难道就是贱命?!”

军中顿时闹了起来,潘贵闻言,派人把闹事的人全抓了。

“老孙,你在发什么疯!”他瞪着虎目,看着孙百户等人,怒道,“这是敌人的奸计!再让本将军看到有人闹事,军法处置!”

但是众口悠悠,怎么堵?

恐慌,猜忌,还有不满,在军中迅速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