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睫毛微微颤动几下,很快陷入深度睡眠,呼吸变得悠长平稳。
整个实验室的所有仪器全部启动,实时监测他的状态,无论是生理层面还是诡异层面。
能量不稳定性检测装置持续运行,每隔半小时就能输出一次准确的能量不稳定性状态。
只是可惜不能像污染度一样实时监测。
外面的杨岁看着监控画面,问道:“这麻醉药的剂量够他睡多久?”
吴垠回答道:“能让他睡到明天。”
“那我们什么时候叫醒他?”
“还不确定,主要看能量不稳定性的变化。我们预计的时间是八个小时。”
“八个小时,那做梦是绰绰有余了。”杨岁点了点头,又有些担忧道:
“虽然宋锦已经做过几次梦了,但这次他要过的剧情有点特殊。梦见自己跟自己抢身体。”
“先不说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这他醒过来会不会加剧他的人格分裂症啊。”
“所以这场梦很重要。”吴垠看着监控画面旁边的屏幕上宋锦身体的各项数据,很严肃地说道:
“对他来说,这场梦早晚要做在实验室里做肯定比在诡屋里做要安全许多。发生什么意外,我们也能及时补救。”
“对我们来说,这场梦有可能推动事情的进展,给我们带来新的线索。”
“那倒是。”杨岁点了点头,“他要是在诡屋里发疯搞不好还会伤到颖儿和柳绵姐。”
而后他看了看监控画面里沉睡的宋锦,又瞥了眼旁边那些他看不懂、但明显没啥大变化的复杂图表,忍不住问:
“我是不是要在这守八个小时。”
“倒也不用。”吴垠说道:“你可以先去做其他事情,如果有什么事我会告诉深渊,你直接传送过来就行了,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那就好。”杨岁松了一口气。
他要是在这待机八小时那可就太无聊了,而且外面的诡异事件还等着他去解决呢。
……
宋锦在睡觉。
颖儿在跟着齐点学习,中间按照流程做个了一次检查。
柳绵跟着心理医生学习,也和颖儿一样定时做检查。
杨岁满世界跑处理诡异事件。
吴垠和一众研究员在实时观测宋锦的身体状态,亲眼看着他的能量不稳定性从4.3上涨到10以上,又到20,30……
一条由多个点拟合出来的曲线出现在屏幕上。
通过这条曲线可以很清晰的看出来宋锦的能量不稳定性虽然在持续上升,但增速越来越缓慢。在上升到50以上的时候,研究员根据拟合出来的函数曲线预测了最大值。
大概会在接近80的地方停下。
这还是宋锦这件事发生以来,他们第一次完整的观察到这个过程。
宋锦第一次送到实验室的时候,能量不稳定就已经到了70以上。
昨天在能量不稳定性上涨到10的时候就把他叫醒了。
这次的数据能给他们的研究提供很大帮助,吴垠什么事都没做,就盯着那个曲线看。
最终,在上升到78左右的时候,能量不稳定几乎已经不上涨了,一个小时只变化了0.1。
又观测了一个小时,能量不稳定性不仅没有出现明显上升,甚至还往回退了一点。
这种波动代表着能量不稳定性已经趋于稳定了。
确认了最大值就是78左右,和预想的80有些偏差但考虑到是上升到50的时候做出的预测,这个误差倒也在可接受范围内。
这至少可以证明宋锦的能量不稳定性变化是有规律的,而且时间是其中一个比较重要影响因素。
最后观测了半小时后,确认能量不稳定性已经稳定,吴垠便直接在脑海中呼唤深渊,让他把太岁叫了回来。
浑身是血的杨岁出现在实验室,淡淡的血腥味瞬间在密闭空间中弥漫开来,和消毒水的味道混在了一起。
不知是脸上未干的血渍映衬,还是眼底残留的情绪,他眉宇间凝着一层沉甸甸的悲伤。
他先是环顾四周,问道:“没发生什么意外吧?”
“没有。”吴垠先是回答了他的问题,然后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杨岁,关心道:“你身上这……”
“没事。”杨岁咧嘴一笑,脸上尚未干涸的血迹衬得那笑容格外狂野。
一滴血正沿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流动,即将坠落。
他感受到湿意,抬起手背随意又粗暴地抹了一把,留下更混乱的痕迹。
“你们这儿有浴室吗?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有。就在入口那边。”
吴垠给他指了一下,然后安排一名研究员带他过去,顺便还联系了后勤人员,让他们送过来一套换洗衣物。
杨岁很快冲洗完毕,换上了一套崭新且略显宽松的便服。
走出淋浴间时,他的目光被走廊衣架上悬挂的一排洁白、笔挺的研究员白大褂吸引住了。
他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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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实验室就应该穿成这样……”他低声嘀咕一句,伸手利落地取下一件,潇洒地一抖,披在了自己身上。
原本气质瞬间被这身象征理性的白袍覆盖了大半,但也只能遮住大半。
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参观实验室的学生一样。
整理了一下衣襟,他快步走回监控区,目标明确地停在吴垠面前。
在其他研究员略带惊诧的目光中,杨岁模仿着他们的姿态,微微躬身。
他的嘴角却勾起一个与恭敬姿态完全不符的微笑,字正腔圆地喊了一声。
“吴部长!”
吴垠正盯着屏幕上的稳定曲线,闻声愕然抬头。
当看清眼前这个披着白大褂,一脸促狭笑容的“研究员”时,他足足愣了两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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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吴垠这副惊愕的模样,杨岁直起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看着眼前放声大笑的太岁,吴垠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
这笑容里,有理解,也有无声的宽慰。
吴垠看得分明。
太岁方才传送回来时,那满身的血污,以及眉宇间极力掩饰却仍透出的一丝沉重,无声地诉说着他刚刚经历了什么。
是救援迟了分秒,目睹幸存者死在自己面前。
是别无选择,亲手杀死了幸存者。
是直面冰冷的遗骸,倾听生者抱着至亲尸身的恸哭。
是即将救下的幸存者,却在下一瞬间死在自己面前。
这些足以动摇心志的事件,对许多一线行动人员而言,终其职业生涯也未必能遇上几次。
但对日复一日在全球诡异事件中冲锋陷阵的太岁来说,它们却成了无法回避的常态。
这些残酷的事情并未将他磨砺成冰冷的机器,让他变得麻木不仁,依然会给它带来悲伤。
但是他能将这沉重的情绪迅速调整过来。
就像此刻,那爽朗的大笑,便是他为自己披上的最快愈合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