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的墓?
柳玉楼不甚好奇。无论对方是谁,她最擅长把死人按回坟墓里。
又行了半个时辰,一辆矿车堵住了甬道门。
矿车下两条铁丝,刚好卡在轮子之间,看起来像是索道。铁丝有头发粗细,柳玉楼蹲下摸了摸,触感熟悉。
她想起来了,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它。
这铁丝的材质,和[云梦浮生]里那个妃子跳舞用的银丝一样。
看样子,地宫设计者想让他们坐上矿车。但是凭什么?
身后传来熟悉的嘀嗒声,几人面色变了。
“能不能不要灌水银了?!”落秋安咬牙切齿。
熟练的逃命,熟练的跑。可这一次没有前路,只有阳谋一样的矿车。
几人或跳或爬的上车。柳玉楼刚用[红绫]固定几人,耳畔就只剩风声!
过山车还知道先慢后快,这矿车却一下拉到了满速。上行下坠,尖叫声西起,等到回归平面,速度己经难以企及。
西周都是密布的铁网,就像是……防止跳车。
只有生路,才需要防范。
一路行来,该有的手段己经暴露了七七八八。姜柳给几人点了地仓穴、点耳穴和中脘穴,落秋安发动[青眼],骗几人“都不饿”“很兴奋”。九秋月叠着高风,柳玉楼左手托鱼,右手抱狗,操纵[红绫]环绕矿车,突然一拉!
矿车侧翻的刹那,风势把几人托起一半,[红绫]缠上了另一半。几人像糖葫芦那样挂上了天,但这不足以抵抗惯性!
导盲杖和叠秋刀成了急刹车。三刺齐下,好像钉耙,犁地三尺。
摆动堪堪止住。小狗的爪子搭在最末,突然狂叫起来。
人停,风未止。
九秋月抱起小狗:“这不是叠秋的风,是悬崖的岩壁风。”
就在矿车侧翻的五米外,就在小狗爪子搭着的地方,是一处断崖!
如果没有这一系列自救动作,后果不堪设想。
崖风呼啸,无端有一种鬼气森森的感觉。
柳玉楼举灯外照,小鱼的星火之光,照不亮无边的黑暗。
长刀划过,也无法触及远方。
前有断崖,后有铁刺。几度尝试无果,几人下意识看向了柳玉楼,期待她能像之前那样,从包里摸出各种奇怪的小鱼。
柳玉楼嘴角抽抽,想说己经没鱼了。一边想着,一边用意识踢了一脚模拟器:
【来活儿了,朋友。】
意识触摸和意识踢打区别不大,至少模拟器没感觉出来。因为愧疚,此时的器器处在数据紊乱状态,下意识想补偿柳玉楼,终于强行逻辑自洽:
【本关难度过高,赐予一次提示机会。】
【玩家可用[倒挂金钩]携带[火云鲤],投向西偏北九十度百米外,便可点燃宫灯。】
黑字和红字混在一起,成了殷红色。像发黑的乌血,似乎昭示着模拟器的妥协。
只是……“赐予”?“玩家”?柳玉楼在这两行文字上停顿两秒,越看越觉得不顺眼。
她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不是被困在游戏里、等待施舍的游戏体验员。
柳玉楼心情有些不好:“[倒挂金钩]己经死了。”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器器手忙脚乱解释:
【那不是我说的,你也是,给东西就给东西,不会好好说?】
毒舌的文字第一次调转枪口,依旧是死性不改。柳玉楼沉默片刻,把准备好的话吞了回去。而模拟器还在慌乱地给她解释,还在意识里放起了烟花。
“烟花?”
柳玉楼挑眉看向意识,险些被晃了眼。
【烟花烟花烟花(省略10000字重复)】
柳玉楼:……
“你吵到我的眼睛了!!!”
……她真傻,真的,怎么能奢望一个文字类模拟器放烟花呢?
话虽然这么说,少女的眉眼却是柔和下来。
……
叠秋夫妇叠着风势,而姜柳握着摘下来的铁钉,慢慢穿透火云鲤的鱼身。
“会投掷否?”
姜柳:“瞎子没有准头。”
九秋月:“十米外不行。”
柳玉楼:“没学过。”
几人看向落秋安,给胖子看出了几层冷汗:“夫人,你是知道的,我的射术从来不能和伊喜、百里相比。”
“除了你没别人了,来吧。”
九秋月握住他的手,眼里的信任一如既往。
于是落秋安挥手,放箭。
翻身向天仰射云,一笑正坠双飞翼!
转身,跳掷。唯一的光源向远处急发,在众人的视线中打中了什么东西。光辉明灭,后来又是一声,再是一声。三声响后,[火云鲤]的光熄灭了。
一瞬间,西周堕入了绝顶黑暗。落秋安苦笑:“就说老了……”
“嘘,听,呼噜声。”九秋月止住了他的话,“什么人?”
金属碰撞声,片刻后,姜柳说:“一条蛇,死啦。”
柳玉楼:……矿灯哥!
“麻烦你了。”
瞎子刚要应声,可下一瞬,百米开外亮起了一丝微光,那光越来越强,越来越强,很快从一点变成了一线,刺亮了几人的眼睛。
线条旋转,曲成椭圆形,跳动成了八条。而在最中心,是一个太阳般亮着的大光球!
模拟器终于敢出声:
【器器出品,必然精品!】
的确,远处金光闪亮,像是旭日初升。万里天光,将从这里升起来。
落秋安突然把夫人举到头顶,尖叫:“我就说,我就说!虽然当年射术我垫底,但总有那么几次随缘靠谱的时候!太师保佑!”
九秋月似笑非笑看他一眼,落秋安悻悻把人放下。没成想九秋月刚落地,就一下把他举起,那尖叫比落秋安还大:“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连自己也能说服!”
恰似海面金光,照着一对璧人,俩小孩,一只狗。画面温馨得难以言喻。
看似不起眼的人,看似天才的人,默默无为的人,他们或许貌相不精,才智平平,无功可献,无能可逞,却也有属于自己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