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院，阳光洒在金砖之上，折射出刺目的光。
十几个大箱子摆在地上，箱内白银闪烁，周围的太监们一个个瞠目结舌，噤若寒蝉。他们深知，此刻哪怕发出一丝声响，惹来大公公无舌的注意，怕是不会有好果子吃。
颜末站在一旁，双手垂立，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神却平静如水，只是静静地看着众人的反应。
李世民站在大殿门口，目光在银子上稍作停留后，便被一阵咳嗽声吸引了过去。
长孙皇后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来。
她身着华服，却难掩病容，面色略显苍白，身形也愈发消瘦，每走一步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脚步虚浮，咳嗽声不时从那微微颤抖的双唇间传出。
李世民赶忙迎上前去，眉头紧锁，满脸担忧，眼神中满是关切：“皇后，你这咳嗽愈发严重了，朕心忧啊。”
长孙皇后轻轻摆了摆手，强作镇定，缓了缓气息说道：“陛下，莫要担心，此乃老毛病了。臣妾觉着此次太医所开之药颇有成效，服下后身子轻松了些许。”
可那眉眼间的疲惫与痛苦却怎么也藏不住。
颜末在一旁暗自思索，要不要提及孙思邈。
孙思邈在武德年间便已是白发苍苍，堪称长寿之人，医术更是出神入化。
要是有他在，再加上自己的认知，治好长孙皇后的病也不是多大的问题。
正想着，李世民转身向他招手，高声喊道：“颜家小子，你过来一下。”
颜末忙收敛思绪，快步走上前去。
李世民对长孙皇后说道：“这小子鬼点子多，且看看他有无良策。”
长孙皇后听闻，轻轻一笑，笑声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调侃：“陛下，颜侍读才华横溢，文韬武略自是不凡，可他未曾研习医术，恐难以知晓臣妾这病症。”
李世民经此提醒，猛地一拍脑门，心中暗忖：“朕怎地糊涂了，这看病之事，确非他所长。”
但话已出口，只能继续下去。
颜末来到近前，偷偷抬眼打量长孙皇后，只见她气色虽尚可，但身体虚弱，气息不稳。他忆起长孙皇后自长乐公主出生后身体便每况愈下，后又生育李治，更是元气大伤。
即便用药吊着，也是无济于事，没办法，伤到了根，又加上医术限制，最后香消玉殒。
李世民问道：“颜末，你平日可曾研读医书？”
颜末如实回答：“陛下，臣自幼专注儒家经典，尚未涉猎医书。若陛下有需，臣即刻回去研读。”
李世民一听，心中不悦，这回答像是在敷衍，却又挑不出错处，脸色一沉：“你……好好说。”
颜末心领神会，转身向长孙皇后行礼，恭敬说道：“皇后娘娘，臣以为您平日里应多外出走动，可在宫中空旷之处漫步，但御花园等花草繁茂之地，暂且莫要前往。再者，娘娘所居之处，虽当下寒冷，亦需时常通风换气，保持空气流通。”
说罢，又转向李世民：“陛下，若有财力，可为娘娘重建宫殿，着重打造良好的通风性，如此，配合药汤调养，娘娘身体定能渐愈。”
李世民面露诧异之色，心中暗自猜疑：“这小子所言，似懂非懂，前言未提及药汤，只说居住之事，且重建宫殿，谈何容易？朕如今财政紧张，若为此大兴土木，大臣们定会群起反对。”
思索片刻后，说道：“你还是回去研习医书吧。”
颜末拱手领命：“诺。”
待颜末退下，李世民扶着长孙皇后，轻声说道：“皇后，朕定当寻遍天下良医，为你治好此病。”
长孙皇后微微点头，眼中满是感激与爱意：“陛下深情，臣妾铭记于心。”
此时，微风轻轻拂过，吹起长孙皇后的发丝，却也似在诉说着这宫中之人的无奈与期盼。
在御花园的小径上，颜末缓缓走着，想要吐槽李世民没见识，却也觉得不能怪他，毕竟局限性在那里。
只是颜末就不明白了，李世民最后一句话啥意思，看医书，难不成真的指望自己给长孙皇后看病？
“要不，从饮食调理入手？”
他喃喃自语。
此时，一只飞虫翩跹飞过，落在不远处的花朵上，颜末的目光被吸引过去，看着那飞虫在花丛中自在飞舞，他的思绪也渐渐飘远。
“不行，等下次进宫，我得好好跟陛下说说，实在不行就把孙思邈那个老头找来，让他给李世民解释。”
回到家中，一头扎进书房，命人寻来各类医书。
小玉站在一旁，有点愣神，医书？什么医书？公子是想学医了吗？一连几个问题冒上心头。
可是学医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要积年累月下来，才有有所建树，不过看公子的样子，应该是下定了决心，我要不要告诉老爷。
算了算了，说了老爷也不一定问，小玉回过神，给颜末准备了汤婆子，递过去之后才开口询问，“公子，你不会真的想学医吧？”
颜末摇摇头，“不想学啊，没办法，圣命难违，我也只能看看。”
想起李世民那嘴角，颜末也是苦笑一声，谁叫人家是皇帝，自己确是苦命的打工人，要是惹得皇帝不高兴，别说打工了，命都可能没。
小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想到的话也是欲言又止，私下里议论皇帝可是大罪。
“公子，小玉给你做点好吃的吧，看书看累了，也能吃点垫垫肚子。”
现在才下午，还没到晚饭时间，看颜末的样子，也不像吃了午饭，小玉觉得自己还是做点实际行动。
颜末摸了摸肚子，才想到自己还没吃饭，便跟小玉说一声，等小玉走出房间，颜末趴在桌子上，又开始吐槽李世民。
“李世民啊，你抠门也不能这么抠，好歹管一顿饭啊，我可是送了八万两银子给您。”
说着说着，眼泪都快掉了下来。
不一会儿，两名丫鬟送来了不少医书，一些还是颜管家命人从外面买来的。
颜末坐在桌前，一本本翻阅着，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
“这中医果然深奥。”他感叹道。
翻书的手不停歇，心中暗暗发誓，来都来了，自己可不能袖手旁观，最起码要把长孙皇后的病治好。
三日后，李世民又召见颜末。
这一次，颜末进宫可是准备充足，抱了好几本医书，每本都有他写的标注，既然李世民不相信他之前所说，那就拿事实证明。
见到李世民后，颜末也不下跪，反倒是当着无舌的面，把手里的医书往李世民的桌子上一放，这一下，可把无舌看愣了。
别看这一个小操作，说小了是大不敬，说大了，可能就是谋反。
李世民却跟个没事人，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颜末，然后又看向桌上的书，一看到全是医书，惊讶地问道：“颜末，你不会回去真的看医书了吧？”
颜末如实回答：“不然呢，陛下吩咐，小臣肯定照做，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让我找到了一些治疗皇后娘娘的方法，不过啊，陛下，书上记得方法，跟小臣之前所说的，大差不差，您看……”
李世民一愣，看着颜末那奇怪的表情，他恍然大悟，颜末这哪里是看医书，明摆着是觉得朕当时说错了，然后跑回去找出处。
“朕不看了。”
李世民随意的回了一句，要不是看到颜末还算听话，他都不想开口。
颜末眉头皱起，李世民这是啥意思，我让他看，是想让他问问有没有其它方法，怎么突然蹦出一句朕不看了？
看来，还得自己热脸贴冷屁股。
“陛下，我还找到一些方法。”
“说来听听。”
“皇后娘娘的饮食，可多添加些润肺滋补之物，如百合、银耳等。再者，可命人在娘娘寝宫放置些有助于净化空气的香料，如沉香、藿香等。”
李世民似懂非懂点头：“这些法子倒也简单易行，朕即刻吩咐下去。”
“无舌听到颜侍读所说的了吗？命人去准备一些，记得告诉皇后的宫女，多开窗户。”
无舌领命离去。
李世民审阅完一份奏折，抬起头，目光落在颜末身上，开口问道：“你还有什么事？没事的话，就去给承乾他们讲课。”
颜末微微拱手，说道：“陛下，我想给我堂兄请个假，他最近一直忙，都两个多月了。”
李世民听闻，放下手中的笔，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颜子善那兢兢业业的模样，思索片刻后说道：“没问题，你回头跟他说一声，准许他休五日，让他拟一个条陈送到朕这里，以后就按条陈上的安排行事即可。”
颜末连忙应道：“诺。”
颜末随着太监的引领，脚步匆匆地穿过曲折的回廊，凛冽的寒风如刀割般划过脸颊，他不由得裹紧了衣衫。
不一会儿，便来到了那处偏殿之外。
偏殿内，烛火摇曳，暖意融融。
一位白发苍苍的大儒正站在书案前，手持书卷，滔滔不绝地讲解着经史子集。
李承乾、李泰等几位皇子身着华服，端坐在蒲团之上，眼神中透着些许倦意，却仍努力保持专注。
颜末静静地站在屏风后面，思绪飘回到自己幼年时。每个冬天，大雪纷飞的清晨，天地间一片银白，年幼的他呵着冻得通红的小手，在昏暗的天色中匆匆赶往学校。那时的艰辛与执着，仿佛就在昨日。
终于，大儒的授课结束，小太监快步上前，引着颜末走进屋内。
屋内与屋外仿若两个世界，暖烘烘的气息扑面而来，让颜末不禁舒了一口气。
大儒瞧见颜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刚欲上前寒暄，李承乾和李泰已如欢快的小鸟般围了上去，大儒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李承乾仰着稚嫩却透着几分威严的小脸，眼睛亮晶晶地问道：“颜师，您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呀？”
颜末刚想如实说出帮李世民赚银子，忽觉不妥，赶忙改口道：“忙于正事，皆是关乎大唐百姓福祉之事，等你年岁再长些，自会知晓其中深意。”
李泰在一旁迫不及待地插话道：“颜师，听闻长安城外面有一个虞家村，那里的百姓好似过得极为不错。”
颜末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却并未多言。心中暗自思忖，虞家村如今的安乐景象，皆是众人齐心协力努力的成果。
百姓们有田可耕，有屋可住，衣食无忧，闲暇之时还能入工坊劳作，赚取额外收入。
他抬眼望向几位皇子，轻声说道：“待有合适时机，为师定带你们前去一探究竟。”
这时，李恪揉了揉眼睛，奶声奶气地说：“颜师，那虞家村有没有好玩的地方呀？”
颜末笑着蹲下身子，轻轻摸了摸李恪的头：“自然有，那里有大片的田野，还有清澈的溪流，溪边时常有彩蝶飞舞，等你们去了，定会喜欢。”
李承乾兴奋地拍着手：“太好了，我早就想出去走走了，这皇宫都快把我憋闷坏了。”
李泰也跟着点头：“是啊，颜师，我们何时出发？”
颜末站起身来，环顾四周，缓缓说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需得陛下应允，且要安排周全，确保诸位皇子的安全。”
孩子还是孩子，即便是太子，皇子又如何，一样有童真，只是这皇宫把他们的童真锁住了。
几位皇子听闻，脸上虽有一丝失落，但仍乖巧地点了点头。
颜末看着他们，心中泛起一阵暖意，这些皇子们虽身处高位，却也有着孩童的纯真与好奇。
随后，颜末开始为皇子们讲解今日的课业。他的课总会跟大儒的不一样。绘声绘色，李承乾和李泰听的入神，有时还会参与进来。
其余皇子们聚精会神地听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颜末，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之处。
讲至兴处，颜末提问道：“诸位皇子，若遇水患之年，当如何安抚百姓？”
李承乾率先答道：“当开仓放粮，赈济灾民。”
颜末微微点头：“太子所言甚是，但还需组织人力修缮堤坝，以防来年水患。”
李泰眼珠一转，补充道：“还可招募灾民参与修缮，给予一定报酬，如此既能解决灾民温饱，又能加快工程进度。”
颜末赞许地看着李泰：“魏王此计甚妙，可见平日颇有思考。”
不知不觉，已过了一个多时辰。颜末见皇子们面露疲态，便收起书卷：“今日课业便到此为止，诸位皇子且去休息，明日再学。”
皇子们起身行礼，依次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