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葭英 作品

216章 (明早修,暂勿订)

将至年末,魏宫里照例备起了节庆。

太平真君八年,除赐死河西王一事之外,可谓是无甚波折。

一年顺遂,拓跋焘也颇为满意,但却未想,甫一入冬,晋王拓跋伏罗便猝死在了风寒上头。

更令他气愤的是,伏罗是在参加了东宫饮宴之后,才患上了风寒的,而他的宠姬也殉情去了,只留下一个血书的“冤”字。

冤?这难道是说,晋王之死非是因为风寒,而是别有内情。

据冯彪查证的消息,之前太子和晋王都看中了灅水外的一片沃土,都想把占为自己的庄田,按说太子身份为大,又是早先便看上了这块地,哪知晋王会来插上一脚,闹得两厢不悦。

拓跋焘心下虽疑,但谅他太子也不会因此生怒闹事,便极力克制情绪,待他自己来解释。却没想,太子在送葬礼上涕泪交纵、情不能已,根本不似心中有鬼。

丧礼结束之后,太子才来请见君父,对他说起宴会上的情形。

原来,太子在高允的劝说之下,不仅打算放弃这块庄田,还把晋王和几个弟弟都请到府中喝酒。

酒酣耳热之际,晋王得知太子是为造水碾磨坊、与民谋利,才与他争土,不禁羞愧难当,改口称说,愿将庄田奉上。

“儿绝无虚言,阿父可传阿余问话。”拓跋晃道。

“朕信得过你,不用问他。”

话虽如此说,但待太子退去后,拓跋焘却立马传唤拓跋余过来。

叩拜父皇之后,拓跋余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得赵倪传报,崔浩有事起奏。

拓跋余忙欲退避,拓跋焘却道:“不用避嫌。”

“禀父皇,儿不参政,已然很久了。”拓跋余恭敬地解释。

拓跋焘方才想起,自打太平真君四年底,他令太子统理百揆之后,晋王、吴王便不再闻听政事,他按按脑门,道:“哦,你就在这儿罢。”

“喏。”

移时,崔浩入得永安前殿来,行礼如仪。

“臣有本奏,”崔浩的余光掠过吴王,将奏章呈上,再垂手立在一旁。

“杨文德占据了葭芦城,招诱氐、羌,武都等五郡的氐人归附?”看完奏疏后,拓跋焘摸摸鼻子。

这个杨文德,是仇池首领杨难当的儿子。

神麚年间,杨难从妻之言,废黜侄儿杨保宗而自立为王,对刘宋称臣。

为此,杨保宗投靠了大魏,拓跋焘以之为征南大将军、秦州牧、武都王,还让他做了大魏的驸马。后来,杨难当也被大魏封为征南大将军、南秦王。

可以说,拓跋焘待杨氏不薄,但遗憾的是,杨难当在太延二年时,便阴谋自立,自立朝廷,还派遣使者继续向刘宋朝贡。几番折腾后,拓跋焘说服杨难当,为大魏镇守上邽。

至于杨文德,则游说杨保宗叛魏自立。待他被拓跋氏斩杀后,又取代了他的位置,进围仇池,自号为征西将军、秦、河、梁三州牧、仇池公。

2

见皇帝不甚在意,崔浩有些着急:“还请至尊速速下旨,征讨叛臣。”

“拟旨罢,回头再去太子那里盖印。”

崔浩唇角一搐,移时才道:“喏。”

拓跋焘捕捉到他的神色,遂问:“朕的皇帝玉玺一直放在东宫,崔司徒也时常走动。有何不妥么?”

“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崔司徒直说便是。”

“臣以为,太子或者有些逾矩了。”崔浩面色平静,道,“至尊可还记得,前一月,您让微臣去选拔一些地方郡守?”

“记得。选好了么?”

“至尊请放心,臣所取之士,皆来自于冀州、定州、相州、幽州、并州,无不是高门之裔,名族之后。只是……臣将名册递给太子之后,他没有批奏。”

“为何?”

“太子说,新用的士人,不可一开始便担任郡守,??????。臣说,至尊要的便是郡守之才,臣不过是照办而已。他们虽无从政经历,但绝对是千里挑一的人物。至尊可信得过微臣?”

拓跋焘皱起眉来,咂摸着他话里滋味,缓声道:“朕自然信得过崔司徒的眼光。想来,是太子有些自负了。”

“臣不敢,太子在臣的跟前自负一些,此乃人君之气,原属寻常。”崔浩鼻翼微抽,平声道。

言讫,他垂手而立,脑中却泛起“用人得宜,天下便无弃才,无废事”这番话来。

四年前,拓跋晃便曾用这样的话,来暗讽他目光偏狭,没有识人之才。彼时,拓跋晃方因预事如神,而深受皇帝称赏,于此崔浩只能忍气吞声。

“人君之气、人君之气……人君之气?”拓跋焘念叨数声,忽而冷笑一声,“气者,依朕看来,不是气象,而是使才任气、恃才傲物。不妙,不妙!若是‘器物’之器,倒还使得。”

“人君之器,”崔浩拱手为礼,恭然道,“至尊说得是,臣受教了。”

一丝寒意倏然隐去,拓跋余也行了个臣礼,道:“臣也受教了。人君但有人君之器,臣子必有臣子之义。臣当尽犬马之劳,用心辅佐父皇、太子殿下,以成千秋之大业。”

这话说得圆泛得体,拓跋焘哪有不喜欢的,遂解颐一笑,道:“犬马就不用你来当了。对了,朕有一事问你。”原未想让崔浩旁听,但他既在自己跟前揭出太子之过,拓跋焘倒很想知道,崔浩存着几分私心。

“父皇请问。儿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日,东宫饮宴上,晋王是否改变了主意,愿将太子赠他的庄田交还?”

“是。”

拓跋余娓娓道来,细节与拓跋晃的亲述毫无二致。

一席话,说得御座上的人,渐渐弭了峻色。崔浩瞟了拓跋余一眼,笑意明灭不定。

“好罢。你二人先下去罢。崔司徒,你就给太子说,讨伐杨文德,是朕的意思。此外,把朕在张掖郡所得的玉玺,拿给武威公主。往后,若你与太子意见不谐,就让公主盖印罢。”拓跋焘简洁利落道。

“这……这于理不……合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