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点点头:“是的。”
“我记得,我收到黑石头后的第三天,接到了楚枭命悬一线的消息。”
谢莺眠微微蹙眉。
看样子,大长公主并不知道这些事或许是皇帝主导的。
就如二皇子一样。
皇帝给二皇子设了一个看起来完美无缺的圈套。
二皇子傻乎乎为皇帝做实验,被皇帝当刀使,被皇帝卖了还给皇帝数钱。
大长公主亦然。
谢莺眠甚至怀疑,楚枭的命悬一线也与皇帝有关。
谢莺眠和虞凌夜默契地没提起这些。
“我调查奶娘的遗物时,在奶娘的棺材里发现了这个。”谢莺眠拿出了金丝木的小盒子,“姑姑对小盒子上的花纹可有印象?”
大长公主惊讶道:“这盒子上的花纹跟我心口的纹身一模一样。”
谢莺眠问:“您可知道您心口纹身的来历?”
大长公主:“这事儿说来话长了。”
“许多年前,我无意中受了伤,伤是好了,但在心口处留了一个非常丑陋的疤痕。”
“后来我听说有一位极为擅长纹身的小娘子,我的疤痕可以用纹身遮住,我动了心。”
“经过多方打听,我打听到了那位小娘子。”
“小娘子接了我的生意,就在我心口纹了这花式。”
“从我的角度看去,这纹身花式是我的样子,虽然只是一个轮廓,但我看到一瞬就知道是我。”
“从别人的角度去看,花纹则是一棵树,我的疤痕与这花纹完美切合,若不是我亲手触摸到疤痕,我都不相信这里曾受过伤。”
大长公主说到这里的时候,神情有些复杂。
有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的经历到底是福是祸。
她重伤伤到心口,还差一点点就殒命,这是祸。
为了遮丑,她纹了身。
她和亲到赤勒这些年,赤勒连年衰败,大裕王朝不断施压要将她解救回,赤勒皇室无数次想送个冒牌货回来。
因她的纹身极为特殊,再厉害的纹身师也无法复刻。
赤勒没有偷梁换柱成功,自然也不敢杀掉她。
这应该算是因祸得福。
谢莺眠问:“姑姑可知纹身的小娘子叫什么?”
大长公主摇头:“不知。”
“她是个哑巴。”
“哑巴?”
“对,她不会说话,不过她能听懂我的话。”大长公主说,“非要说名字的话,他们都叫她哑娘。”
谢莺眠蹙眉。
她怀疑纹身师是装哑巴。
“那您还记得哑娘的样貌吗?”
大长公主摇头:“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那张脸非常普通,普通到放到人群中就认不出来的那种。”
“我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小小震惊了一下。”
“她实在太像普通的农妇了,只是她的穿着比普通农妇要好,手也比普通农妇要细长一些。”
“但她的脸,她的皮肤,她粗壮的身材,跟我见过的庄子上的农妇一模一样,我那时实在无法想象,那么其貌不扬的农妇就是纹身师。”
谢莺眠的心沉下去。
这些根本算不上线索。
长相普通,农妇,哑巴……
这些叠加在一起,让她有种感觉,哑娘的脸和身份都是假的。
谢莺眠:“麻烦姑姑您仔细想一想,在纹身过程中,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小细节也算,或者有没有姑姑记忆比较深刻的地方。”
大长公主仔细想了想。
她还真想起一件事来。
“我请她为我纹身的时候没有隐瞒身份,她知道我的公主身份。”
“她第一次见到我时,曾感叹过一句,仪态端庄,贵气天成,这才是真正公主风范。”
“我身边的人闻言斥责了她几句,她自知说错话,解释说乡野之人不懂规矩,我也没跟她计较。”
“她这话说得有点怪,听她话中意像是见过了许多假公主似的。”
这也算不上什么线索。
谢莺眠问:“姑姑可还记得,是谁向您举荐的哑娘?”
大长公主:“是我的奶娘。”
“自我伤后,奶娘见我总是闷闷不乐,给我换药时我又常常泪如雨下,就说她听人说过民间有一位奇人可以纹身将疤痕遮住。”
谢莺眠的心更沉了。
大长公主的奶娘已经死了。
奶娘已死,哑娘的线索也就断了。
谢莺眠:“姑姑之后可又见过哑娘,或者与哑娘打过交道?”
大长公主摇头。
谢莺眠:“那,大长公主可知道雪倩这个人?”
大长公主一脸迷茫:“未曾听过。”
雪倩,是原主奶娘的名字。
看大长公主的表情,大长公主应该没有说谎。
也就是说,
大长公主在她挖坟归来后给她送请柬,只是巧合。
谢莺眠觉得问不出什么来了,看了虞凌夜一眼。
虞凌夜也微微摇头。
两人拜别大长公主。
马车上。
谢莺眠抓了抓头发:“咱们好像又钻进死胡同了。”
“还以为是轻舟已过万重山,谁知是乌蒙山连着山外山。”
虞凌夜想了想:“或许,去问问柳夫人?”
谢莺眠:“你怀疑哑娘是我母亲?”
虞凌夜:“只是问问,万一有线索呢。”
“同时,我也会让藏松去调查。”
“只是时间久远,不会能马上得到答案。”
谢莺眠被虞凌夜说服了。
有没有枣先打一杆子再说。
正好,长毛野人才是真柳骞的消息也该告诉柳夫人了。
回到凌王府。
谢莺眠让闻觉夏给柳夫人送了信。
柳夫人速度很快。
柳夫人的眼睛还没恢复,看不见的这几天里,她已经适应了黑暗,进屋后轻车熟路避开所有障碍。
谢莺眠照例先给柳夫人把脉。
她很惊讶:“柳夫人,你的脉象非常好。”
“恢复得非常不错。”
柳夫人微微笑了笑:“我也觉得我恢复得非常好。”
“可能心情畅快了,不郁结了,我的身体感觉到了我的心情变化也跟着好了起来。”
谢莺眠扬眉:“你做了什么?”
柳夫人:“也没做什么。”
“对于仆从,看不顺眼就发卖,对于柳家那些人,谁敢让我不高兴我就打谁,对于杜家那些人,他们敢说三道四,我就让人扇他们嘴巴。”
“他们不痛快了,我就痛快了。”
柳夫人感叹:“有仇就报,这才是我原本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