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县府衙,
火房里,接下来发生的事,让马福祥打消了这个疑虑。
朱雀将军李保,义正言辞,拍桌子对天发誓,
如果不还,李保不得好死!
并且,朱雀军可以向马家堡,开具盖有朱雀大印的欠条,
这个时代,信奉举头三尺有神明,发如此毒誓,大概率是真的。
司马懿在讲究忠孝信义的封建王朝,还是很少见的。
屋内,保爷也说了,不多借。
就陈粮九千六百石,新粮一万五千石,精粮八百石。
可正是这个具体数目,让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燕县的主簿不说话了,几个火夫也在自顾自的忙活牛骨,
呜呜的北风,在房顶呼啸,
偶尔有赵军兵卒出操的口号,飘荡到这安静的火房里来。
大伙似乎都在等待马福祥做决定。
朱雀将军李保就像个农夫,笑眯眯的瞧着爷孙二人,还不时摸摸,玩弄皮革套剑的马傻蛋。
但保爷的笑容,在闯荡一生,经历过辽河之殇,见过辽阳屠城的马福祥看来,那就是最可怕的警告。
保爷竟然说出了数字,具体数字!
这让马家主内心颤抖,惶恐不安。
如果马家堡按照朱雀军的要求借粮,那剩下的粮食,刚好可以顶到秋收。
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马家堡的一举一动,都在赵军的监控之下。
马家堡恐怕此刻,已经被赵军渗透的就像筛子一样了。
但凡赵军要对卢龙塞的马家堡下手,顷刻之间,马家毁于一旦。
“哼哼……”火房里,马福祥一边喂烤鸭给孙子吃,一边自嘲的笑了笑。
原以为赵军能从废墟中异军突起,靠的是仁义。
但今日,马福祥才知,若无霹雳手段,怎有菩萨心肠?
永远是先有‘威’,后有‘恩’。
武川赵国,能有今朝之势,击败一个又一个闻名天下的雄主,
连阿史那哈蒙、项乾、项济皆不是对手,原来是它的实力跟手段,在所有势力之上。
“保爷如此说了,马家自当全力以赴,砸锅卖铁也得凑。”
马福祥没有太多犹豫,直接同意,只是他试着砍一点小利头道,“这精粮!保爷有所不知,咱婆……婆子看的比命还重,咱也惧内之……”
“哈哈,小事!”见马福祥借了,保爷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大笑着双手拍了拍马家主的肩膀,毫不在意道,
“精粮不行,那就算了。多……八百石陈粮吧,”
“反正咱们辅兵要挑选,多选几百石粮食的沙子,也就那么回事。”
燕县。
火房。
正事敲定,还是开门红,李保心情好了很多,
李宣说过,天下之事,既没有想象中的好,也没有想象中的坏。
如果马福祥敢不借,那么李保这个山匪也不是善男信女。
很多恶事,赵帝周云不能做,
但为了四十万大军的后勤,李保可是敢做的。
火房里,保爷跟马福祥相谈甚欢,马家主也趁机提出了很多商单。
毕竟,燕县这里的军需品,有很多是外面买不到的。
李保知道,马福祥这玩意想占点便宜,
但这会保爷也不可能敷了他的面子。
不多时,有亲兵来报,
刘家、王家……等,已经有不少宗族家主,在中堂等候了。
午宴,要开始了!
火房里,马福祥的不远处,是一阵甲胄响动的声音,
一座跟小山一样的猛将,在他面前,被三个辅兵女子,换甲完毕。
朱雀将军李保,不愧是名将,手段还是有的。
五兽将之一牛魔往那里一站,谁敢说个不字?
三羽赤盔,朱雀大将军披风,朱红纹兽宝剑,
短短几息,身着赵装的老农李保,就变成了辽东五郡的掌权者,
某一刻,他走在马福祥身侧,笑着道,“吃饭的行头,其实某也不想穿。”
“马家主,一会午宴,辽东五郡有脸面的宗族都会来。给朱雀军当个托呗,算是帮个忙。”
“朱雀将军相邀,马某自当舍命陪君子!”
卢龙郡马福祥很上道,点子王保爷很满意。
火房长廊,他叫马家主先去,别被人发现是串通的,
虽然说,大家也知道可能是托,但该演的戏,还得演一下。
风雪如刀,吹得保爷老脸生疼,
可这会保爷心情好,对着牛魔呵斥道,
“铁牛,一会装的凶一点,别给朱雀军丢脸。”
两人相视奸笑,甲胄响动,铁靴踏雪,大步流星而去,
前方雪道,数百兵卒耸立,一派赵军威风赫赫之象。
二当家周云说的不错,这就是刀!
刀在谁手里的时候,谁就拥有了权力。
当大楚官僚腐败,挖空国家,兵马庸弱时,
楚国的刀钝了,也就失去了天下,
如今正是赵国宝剑锐利,虎视八方之时。
燕县,
府衙。
李保看见,大屋子里,来了近百辽东各族,
他们的地盘有大有小,散布在辽东各地。
李保有信心,不说筹齐五十万石,搞个三十几万石肯定是没问题的。
征粮就得找豪强,找穷苦户,都特么搞错对象了嘛!
县城府衙,后院中堂。
就在屋内有不少家主,看见了扶剑怒目,踏雪而来的保爷,都谄媚的起身行礼时,
李保从腰间,拿出了周云给的赵纸。
摊开一看,不禁瞳孔微缩,头皮发麻,脚差点软掉。
‘太原借粮一事,子虚乌有。’
‘李保听令,组织辽东五郡,就地屯田,秋粮救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