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脸回来?你是怎么有脸回来的?”多尔衮怒不可遏地喝问道。本文搜:看书屋 免费阅读
鳌拜垂头丧气地回道:“臣本欲追随肃亲王而去,然而大仇未报,与其自杀,不如与明军力战而死,哪怕能杀一个也不亏。”
看他颓丧的模样,多尔衮反倒是生出了不忍。
大清第一巴图鲁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即便多尔衮深恨其追随豪格,却依旧爱其勇武。
“王爷,臣有话说。”李稼陈说道。
“说说看。”多尔衮眯起了眼睛,努力掩藏着自己杀机。
若非这厮挑拨离间,豪格怎么可能跑去朝鲜以至于兵败身亡?
豪格死了当然是好事,但是盛京可就在明军兵锋之下了。
“臣忠于肃亲王,乃是出于本分,且肃亲王收复朝鲜有利于国朝,只是臣没想到明军弃顺天不顾先攻朝鲜。这点,王爷肯定是没想到。”李稼陈不卑不亢地说道。
多尔衮气势一滞。
他确实没想到,不,应该是所有人都没想到。
河北一马平川,无险可守,怎么看明军都应该出兵了,万万没想到先渡海去打了朝鲜。
这用兵法,哪怕孙武重生也捉摸不透啊。
“肃亲王力战殉国,死得其所,我等故臣当继承肃亲王遗志,辅佐王爷荡平天下。”
听到李稼陈说的是“辅佐王爷”而非大清或者皇上,多尔衮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李稼陈愿意帮助多尔衮登基称帝。
讨厌的豪格死了,仅凭代善一个老帮菜,们挡的住他夺位?
“肃亲王殉国,旧部惶恐不安,正要安抚,王爷当派人。”
说完,李稼陈闭上了嘴。
多尔衮反复看了李稼陈一阵,问道:“卿可愿替本王安抚诸将?”
李稼陈拜下,道:“臣遵旨。”
用的是对皇帝的礼节,说的是遵旨,显然是把多尔衮当皇帝看待了。
很好。
多尔衮满意地点了点头。
留下李稼陈不仅可以做夺位的助力,还有助于收拢豪格旧部的心。
千金买马骨嘛。
连李稼陈这样的心腹都收入了麾下,还有什么人是不能收的呢?而且从法理上来说,李稼陈是大清臣子,听摄政王命令行事毫无违和感。
当然,李稼陈没忘记布木布泰是怎么死的。
多尔衮稳固了皇位,不,或许其登基之日就是他的死期,但是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多尔衮篡位,他就再也团结不了建虏,局面甚至比四王并立时还要差。
“闯贼派使者来结盟,你以为如何?”多尔衮丢出了第一个考验。
“反复无常,无大局观,可用不可信。”李稼陈评价了李自成一番,继续说道:“臣以为应该结盟,却当未结盟防备。”
多尔衮挥手说道:“行了,下去休息吧。”
“谢王爷。”李稼陈躬身退了出去。
鳌拜回过神来,刚要跟着退出去,多尔衮说道:“你留下,详细说说朝鲜之战的经过。”
奏报里说的很清楚,但是多尔衮还是想听听,尤其是豪格的死。
此时,南京城里的太子并不知道自己埋下的种子又跑到了多尔衮麾下,太子正在看审案。
谋杀亲夫亲子女案。
这种案子极其吸引人,太子也是人,所以他混在人群里当了个吃瓜群众。
此时,商城知县正在听原告陈述。
原告是死者张铁牛的弟弟张铜牛,他状告其嫂张李氏毒杀其夫与其子女,原因很简单,张铁牛和两个子女明显是中毒死的,张李氏安然无恙,若非投毒,怎么解释?
“……张李氏发现暴露,欲上吊自杀,被草民抢了下来,如此毒妇,非千刀万剐不可,哪能便宜她上吊,大老爷,为我可怜的哥哥侄儿侄女报仇啊。”
陈述完毕,张铜牛磕头哀求。
“该杀,如此狠毒,必有奸夫,当一起杀了。”
“虎毒不食子,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此等毒妇,不千刀万剐确实不解气。”
吃瓜群众秒变断案大老爷,恨不得立刻将张李氏拖出来凌迟。
商城知县傅弘烈拍下惊堂木止住嘈杂,问道:“张李氏,可有话说?”
“民妇该死,民妇该死。”张李氏一边哭一边磕头。
“看一心求死的样子,不像毒杀亲夫的人啊。”魏六一奇怪地说道。
“不着急,等着看看。”朱慈烺说道。
堂上的傅弘烈正在询问仵作。
张铁牛父子三人的死状符合中毒反应,只是没检出什么毒,解剖取其胃里残存的杂粮土豆喂鸡,无毒性反应。
“张李氏,交代投毒过程。”傅弘烈喝问。
“民妇该死……”张李氏翻来覆去就一句话。
见状,傅弘烈叫
道:“张铜牛。”
“小民在。”
傅弘烈问道:“张氏夫妇平日里感情如何?可有争吵?”
“没有。”张铜牛摇了摇头,又愤恨地说道:“皆以为这毒妇温和勤俭,数额不想勾搭上野男人如此狠毒,大老爷,为我可怜的哥哥做主啊。”
“张李氏,你觉得愧对丈夫子女,欲以死偿还,却不知你不讲清经过,张铁牛名声被污,难进祖坟,你子女更会蒙受不白之冤,被人以为是野种……”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张李氏忽然爆发,叫道:“我和大牛恩爱和睦,怎么怎么会对不起他?一双儿女都是他的骨肉……我对不起她啊,我害死了他们……呜呜呜……”
傅弘烈说道:“说说你做了什么给他们吃的。”
“大牛要去做工,我怕他出去辛苦,煮了点饭,炒了土豆丝,爷三吃完了,我去挖野菜,回来他们就没气了,都是我,要是我不出去,他们不会死……”
“毒妇,还敢狡辩?”张铜牛怒吼道。
看他模样,若非是在公堂上,怕是要打死张李氏。
张李氏也不辩解,只是哭。
“李捕头,骑马去张家,把剩下的土豆带回来。”傅弘烈说道。
捕头打马而去。
傅弘烈就这样干坐着,也不说话。
“小爷,这厮是在断案吗?”魏六一不满地说道。
朱慈烺叹了口气,说道:“是,就等最后一桩证据。”
魏六一惊讶地问道:“这案子有隐情?”
朱慈烺说道:“十有八九是吃了发芽的土豆中毒的,只是张李氏没舍得吃,所以没中毒罢了。”
魏六一将信将疑。
傅弘烈却跟太子判断的一样。
等张家剩下的几个土豆取回来,只见上面布满了嫩芽,已经可以切块做种了。
事后诸葛亮们上线。
“土豆发芽后滋生毒素,这方面朝廷是宣传过的。”
“我记得报纸上确实说过。”
“张家住得偏僻,又不识字,不知道不奇怪。”
“肃静。”傅弘烈再拍惊堂木,问道:“张李氏,本官再次问你,可曾下毒?”
“我没有,但是怪我……”
叭~
傅弘烈再拍惊堂木,压下了张李氏的自责后说道:“诸位,张氏夫妇感情甚好,其弟承认,左右邻居可有话说?”
陪同张铜牛报官送尸体的邻居还在,并未否认。
“看张氏夫妇破衣烂衫,可见其家之穷,左右可能作证?”
大家都一样穷。
河南收复不过一年,只能说饿不死而已。
“丈夫要远行,妻子为准备饭食却无菜,只能用当种子的土豆做菜,自己却舍不得吃一口,以至于幸免于难。”
傅弘烈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心态,继续说道:“此事不怪张李氏,只怪家里穷。本官判决张李氏无罪,诸位可有异议?”
诸人皆不吭声,显然都是堵的慌。
“张李氏,张铁牛爷三后事尚需操持,若你真替张铁牛着想,替他过继个孩子继承香火吧。”傅弘烈说道。
“大老爷英明。”百姓高呼。
傅弘烈摆摆手,起身回去后衙。
“小爷觉得这案子合理吗?”魏六一问道。
“本可以避免的。”朱慈烺叹了口气,道:“河南免了一年税,然而恢复生产的借贷未免,百姓日子依旧穷困。说到底,还是没看到底层的苦,不然明年打朝鲜,完全可以免了百姓借贷。”
“爷,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倒也不必自责。”魏六一安慰道。
“那是民间,本宫总该多考虑的。”朱慈烺摆摆手,道:“回吧,看傅弘烈会不会上奏请免。”
此案没有赢家,或许傅弘烈算一个,但是看他表现,未必就喜欢这种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