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船，哪来的？”
“没打旗号，要不要派人过去问问？”
“大年初一也不安生，真是的，派条船去问问什么来路。本文搜：看书屋 免费阅读”
“要不要上报？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船，万一出事可不是小事。”
“先搞清楚来船身份。”
顺化港的守军还在观望，明军已经排开了阵势。
以两艘西船为核心，数十艘战船一字排开，船舷对准了港口里密密麻麻的船只。
“敌袭~”
呐喊中，哨兵敲响了铜锣，并且手忙脚乱地给号炮装填弹药。
码头上人头攒动，人群慌忙地跑来跑去，不知道要作甚，留在船上的水手们或慌忙解缆，或慌忙往码头上跑去。
轰~
明军战舰开始校射。
炮弹砰地砸在一艘阮逆战船的甲板上，碎木激射，当场打伤了两个。
首发命中，不是明军的射术有多精湛，而是阮氏船只聚集在码头上，只要炮弹落在码头范围里，基本能够命中。
二百余门火炮次第开火，阮逆船只不断开花，几十息的功夫后，有船只冒出烟火。
燃烧弹建功了。
眼看着有船只沉没，终于有阮逆船手划动船只往明军冲来。
不是他们有多勇，只是被打懵逼后的惯性反应，只是没等接战，就被中间的两艘炮船送进了水底。
“阮逆跟着西夷学了这么久，也没能造出好船啊？”洪旭忍不住说道。
亲兵刘国轩吐槽道：“国朝历时三年尚未造出新船，就南蛮子那核桃大的脑瓜仁，怎么造的出新船？”
参议姚启圣说道：“南蛮蠢笨，能有如今景象全因沐浴皇恩，如今皇恩不在，自当灭亡。”
“可惜朝廷正要收复山东，否则一鼓作气抢了顺化，再灭了阮逆。”洪旭感慨道。
“都督，这些南船不堪一击，覆灭只在早晚，而阮逆大军云聚前线，或许我等可以趁虚登陆，就算不能拿下顺化，亦可毁了此港。”刘国轩说道。
“都督，刘校尉之策可行。”姚启圣说道：“是顺化为阮逆首都，能够威胁一二，亦可全面动摇其军心士气，有利于后续攻占。”
洪旭心动了。
诚然，他的任务是袭击阮氏各港口并摧毁其水师，但是由郑芝龙麾下头目一跃而为交趾水师总督，由不得他不生出效死之心，毫无疑问，按部就班的打仗很难满足这种心理。
“先清掉港口里的船只，若是阮逆依旧无力，则组织登陆。”洪旭下定决心。
随着越来越多的南船被击沉，炮击命中率开始降低，但是港口一直没有反击，明军不断向前，花了半天时间将南船送入水底后，港口码头上已经不见人影。
大年初一，完全没想到神兵天降，都吓跑了。
登陆。
每条船上下来二十人，瞬间就是六千大军，而且都穿着藤甲。
自从诸葛亮火烧藤甲兵后，这玩意就被贬的一无是处，但是防御弓弩的效果很好，也能抵挡阮逆的火铳远射，而且还能充当水兵的救生衣。
“也就太子睿智天成，方能在水军中普及此物。”刘国轩摸着盔甲说道。
姚启圣说道：“若只为水师装备，其实葫芦也能凑合用，主要还是解决浔州的民生，这才是太子强于陛下之处。”
“参议，与我说说呗。”刘国轩请教道。
他还不是历史上的东番三杰之一，此时只是个刚投军不久的萌新，心怀大志，却无多少见识，因此抓住机会学习。
姚启圣说道：“广西浔州大藤峡遍布瑶民，素来不服王化，先后于成化元年、嘉靖七年和十八年掀起三次大规模叛乱，小乱不计其数。新建伯兵部王尚书文成公守仁便是平叛凯旋回程时病逝。
去年，广西民乱，其中浔州瑶民趁乱而起，规模浩大，被各部土兵击溃后投降，为解决瑶民之乱，皇帝本打算尽数迁出，不从者则杀，然而太子仁慈，诏令浔州设藤甲场，以市价从民间购买老藤。
军得装备，民得生计，大藤峡老藤变新藤，无法藏身，再加上浔江航道贯通，由此安居乐业也。”
刘国轩想了片刻，道：“国朝数百年，必有贤能进浔州安居乐业，然而时机一到，依旧叛乱，只怕太子仁慈依旧会付诸东流。”
“若是如此，如何敢说殿下睿智天成？”姚启圣作势捋了捋下巴下的绒毛，继续说道：“咱们出兵之前，总督府里已经在商议挑选发达者回乡省亲了。”
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所以太子的诏令很容易实行，看到原本的穷乡亲变成了阔员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留在家乡的百姓是个什么反应。
到时候有本事的都出去闯荡，没本事的留在家乡也不会有勇气聚众叛乱。
这就是太子的第二手。
如今收购老藤编制藤甲，权当给大藤峡百姓积攒路费。
就在两人讨论着太子圣明时，一骑快马飞奔进了顺化城。
早间大朝会是给黎维祺磕头恭贺新年，下午则是阮福澜在府中给群臣赐宴。
听到明军炮击顺化港，阮福澜手一抖，杯子落地，摔的粉碎。
“不可能！”阮有进叫道：“海云关岿然不动，明军如何敢派遣大军偷袭港口？况且还是正旦！”
高祥龙说道：“前番国朝水师袭扰清化，北朝出兵报复并不奇怪，只是没想到选在了正月初一。”
叭~
禄永命拍案而起，道：“说这么多有屁用，当整顿军马上城戒严，严防北军突袭都城。若有余力，当派一支兵马收复港口。另外，港口守军何以不反击？”
义正言辞，铿锵有力，充分地表现了对北朝的愤恨和对无能守将的愤怒。
要的就是这个态度。
若非他与北朝势不两立，即便文武双全又精通汉学，阮福澜早派他上前线送死了。
“来人，通知各部集结，关闭城门，严防北军偷袭。”阮福澜下了命令，环顾一圈又问道：“谁愿领军出战，将北军赶入海中？”
没人吭声。
顺化城中的守军也就四千，哪怕全军尽出也不一定是明军对手，何况还要留下足够的军队保证城池安全呢。
出城等于送死。
没等商议出对策，又一骑飞奔而来。
“报~明军大部登陆~”
“报~明军已经聚集军队，正往顺化开拔~”
接二连三的飞骑高呼，全城惶恐。
堵好门窗等待命运裁决时，免不得窃窃私语。
“北方朝廷都被灭了，南方实力不如北方，怎么挡得住啊。”
“不如出城暂避？”
“往哪去？北方都被杀干净了，出城也是个死。”
“不可能，就算北朝占领大越，总是要人耕种徭役的，怎么可能把人杀干净了？只要做顺民，肯定能保命。”
“不要相信朝廷，他就想骗我们去死。”
“先等等看，毕竟灵江那边几万大军呢，实在不行再走。”
议论纷纷，各怀心思。
铛铛铛~
门外传来铜锣声，随即有吆喝响起。
“上主旨意，青壮登城助战，击退北军后论功行赏，逃脱者立斩不赦。”
城中开始征发丁壮。
阮氏屡次与郑氏作战，从上到下有丰富的动员经验，组织力也尚可，所以守军很快铺满了城墙。
行在里，黎维祺惶恐不安地拉着禄永命，说道：“北军压境，城内空虚，阮福澜未必能挡，是不是继续南巡方才妥当？”
从局部来说，黎维祺跑路可以极大地动摇顺化城守军，但是从大局来说，当了长腿皇帝，南安南的有志之士会抛弃这家伙，不利于一网打尽。
“陛下，北军渡海而来，军力不多，城中军民已经发动，足够据守，此时陛下应当登城鼓舞士气，收拢人心以待将来。”禄永命说道。
见黎维祺踌躇，禄永命继续说道：“郑阮可死，大越不亡，当做长久计啊。”
此时威望越高，以后接收权力的可能性就越大，黎维祺做了这么多年吉祥物，对权力的渴望还是压倒了对死亡的恐惧，于是在禄永命的护持下上了城墙。
皇帝的名号还是好用的，自从进入顺化，不断有人敬献钱粮，禄永命拉起了五百五人的禁军，看着倒也像模像样。
见黎维祺登城，守军士气大涨。
而此时，前锋游击将军吴六奇正指挥着麾下军兵寻找战马。
大明南方不产马，但是贸易流入以及马政余泽，民间存栏量极大，只要肯花钱就能买到马，安南这边是真的没马。
再次搜寻无果后，吴六奇忍不住说道：“没有马兵，以步卒前出探索警戒，易遭遇埋伏不说，传递消息也太慢了。”
亲兵把总江湖说道：“将军，下官倒是觉得无所谓，毕竟就南蛮子的战斗力，咱们一个打十个犹有余力。”
“狗急跳墙，莫要轻敌。”吴六奇提点一句，又道：“告诉兄弟们稳着点，别折这了。”
就在前锋小心探路时，身后有传令兵追了上来。
“总督令：火炮转运不便，恐难破顺化，改为剿灭阮逆援军，而后索取赔偿。”
冷静下来的洪旭发现了登陆军队的缺点，认为可能无法度过护城河和城墙，于是改了主意。
歼灭南阮勤王军，威慑顺化，索取赔偿。
有个百八十万两银子的赔款，北交趾驻军的一年军饷也够了，这同样是个大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