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椰拿铁yyds 作品
第533章 提前半年的筹谋
徐妙锦浅浅的眉毛微微蹙着,瞪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眸子里带着惊奇与恍然。
经过朱允熥小半年的熏陶与教导,再加上她自己本身悟性非凡,现在许多东西只需要朱允熥稍稍一点,徐妙锦便已经立刻能想通了。
旋即,她略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承认道:“罢了,又是你赢了,我认输,你这个定律的确无可辩驳。”
虽然徐妙锦又双叒叕输了。
不过朱允熥脸上也并无多少得意之色,神色依旧是一贯的淡然自若,他所知的这些东西,都是经过不知道多少天赋异禀的牛人各种论证最后形成的结果。
自己算是借用了后人的智慧。
算不得威风。
所以朱允熥也只是面上露出些许戏谑之色。
一边继续伸筷子夹菜,一边玩笑调侃道:“这是第多少个赌注了?”
徐妙锦抿着小嘴巴深吸了一口气,她看着朱允熥,虽没有说话,但整张小脸蛋的表情俨然在说:「面前这家伙好欠揍可是我于情于理都奈何不了他一点,好气哦!!」
如此沉默了一小会儿。
徐妙锦这才把在肚子里憋了好一会儿的气吐了出来,小脑袋微微往下一垂,认命地道:“第八个,第八个好了吧?本姑娘可不屑与你耍赖,哼。”
朱允熥倒也不是真在意什么赌注不赌注的。
纯逗她的罢了。
所以也并不纠结于此,只淡淡地提醒她道:“吃饭了,再不吃,菜凉了口味可要打大折了。”
徐妙锦看了一眼桌上琳琅满目的美食。
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肚子里一阵空荡荡地饿,当即食指大动,小嘴抿了又抿,只是小姑娘又吃了瘪,面上却有些傲娇地道:“吃就吃。”
虽然馋虫一下子上来了。
但徐妙锦还是在动筷子之前,小心翼翼地将自己面前一大堆写着各种公式和符号的宣纸整理好,卷起来藏进自己的袖子里。
随后才抄起了筷子。
开始大快朵颐了起来。
小姑娘聪明归聪明,在吃这方面,倒是符合她这年龄的孩子心性,大馋丫头一个,吃开心了,便也把前头的事情全然抛诸脑后去了。
一阵风卷残云过后。
小脸蛋两颊鼓鼓的,变成了满足的笑意。
这时候,赵峰走上前来,对朱允熥提醒道:“公子,现在已经是午时尾刻了。
这是朱允熥提前就叮嘱过让他留意好时间的,毕竟他今天出宫,除了来这里吃吃瓜、散散心,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下午,他得去一趟炼丹司。
朱允熥缓缓点了点头,目光微微一凛。
徐妙锦放下手里的筷子,似乎察觉到了分离的气息,面上的笑意不知觉退去,微微蹙起秀眉道:“你……还有旁的事情要去做?”
朱允熥道:“嗯,家里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徐妙锦自然没有阻拦的立场,小脸蛋上露出些许失落之色,却是什么话都没说。
炼丹司的事情是当下最要紧的事情,朱允熥自然不疑有他,径直站起身来道:“走了。”说着便抽身离开,朝门口的方向而去,赵峰落后一步,紧随其后,顺势带上了房门。
随着房门“砰”地一声轻轻关上。
房间里一时变得格外安静下来,更是让徐妙锦一时都有些不太适应。
热闹开心过后的散场,最是令人讪讪。
徐妙锦怅然长叹了一口气,看着紧闭的房门,自语道:“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真厉害。”
从去年到今年,不知不觉,她的世界已经被打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她看到,从前那些令人习以为常到不会注意的事情,竟然都在悄然以一种既定的规律和法则在运行,看到了这个世界真正的构成……
这些东西初初学来总看似奇奇怪怪,可了解越深入,她便越体会到,这个少年说的那些东西……奇妙得令人拍手称赞。
而她清楚地知道,这些东西,从前有那么多聪明人,都不曾有一个人意识到,不曾有一个人提出来过,全然是那个少年发现总结的——这自然更让徐妙锦心里对朱允熥的感情又格外多了无数的微妙和复杂。
看着紧闭的房门呆呆愣了好一会儿。
徐妙锦才收回了目光。
沮丧地垂着眸子,呢喃道:“但那又如何呢?”
……
再说朱允熥这边。
酒足饭饱过后,他想着炼丹司的事情,径直便出了醉月楼,钻进了平日里微服出巡所用的马车里。
坐在马车里,他的神色也一下子严肃下来,淡淡地对着外面道:“让宋忠进来回话。”
随着他话音落下。
身形魁梧、脸上带着横肉、一脸凶相的宋忠很快恭敬地钻进了马车里,抱拳躬身道:“参见陛下。”
“遵照陛下的旨意,今日一早,微臣便让锦衣卫衙门那三个特别编出来的百户所人员,都前往炼丹司去了,此刻,所有人员人手都在炼丹司外候命。”
宋忠神色恭敬地对朱允熥汇报道。
朱允熥面色平静地点了点头,对于宋忠的办事能力和办事效率,他还是很放心的。
顿了顿,他开口问道:“如今这三个百户所一共有多少人手?”
宋忠没有丝毫迟疑,当即应声回话道:
“回陛下的话。”
“自去年锦衣卫整顿、扩招人手以来,微臣便按照陛下的要求,在兵仗局、军器局,以及京师直隶、其余十三省的卫所之内遴选人才。”
“初次整编一共有特别人员三百三十七人,编为三个百户所一直在锦衣卫衙门里放着。陛下当初的意思是,多多益善,所以后面微臣也一直在查阅大明建朝前后各次大大小小的战役记录,持续补充这三个特别百户所的人员。”
“陛下在锦衣卫的兵制上一向不愿惹人注目,故此后来增加的人员依旧只塞进这三个百户所里。”
“至今,三个百户所的具体人数,已经达到了五百七十七人。”
对于朱允熥提出的问题,宋忠如数家珍地道,他太知道自己侍候的是个怎样的主子,做事自然知道分寸。
打从朱允熥登上皇位开始,他就一直在有条不紊地把各种必要的前期准备条件一件件筹备好,物质条件如此,人才条件亦是如此。
想要造枪炮,想要把后世那些先进的理论、知识,在这个时代具现成实实在在的实物,好用的牛马、趁手的工具人就必不可少。
这一批人。
正是朱允熥提前半年就筹谋准备好了的,刚好打着锦衣卫的名头,旁人只以为他招的是锦衣卫,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到什么苗头。
张宇清、马瑞、刘渊然他们那一批人擅长搞化学,火药当然在他们的领域之内,可对枪械构造的理解、改良,那就不对口了。
所以朱允熥找的。
其一是朝廷负责火器制造的两个机构,「兵仗局」、「军器局」里的火器相关技术人员,其二则是下面卫所熟悉各种枪炮使用经验的优秀实战人员。
“五百七十七人,嗯……你做事一向尽心。”朱允熥点了点头,表扬了一句。
宋忠立刻道:“替陛下做事,不敢不尽心。”
朱允熥思索了片刻,继续问道:“这些人的背景身份,都调查过了?”
他要的是人才,但首先,这人才一定要能为他所用,放在他手上好用,否则,再优秀的人才于他而言都会是垃圾。
对于朱允熥的问话,宋忠一贯没有任何迟疑。
当即回答道:“请陛下放心,无论是从哪里遴选、提拔出来的,都是家世清白,无依无靠,和淮西勋贵及其他朝臣没有任何牵扯的人。”
“这批人陛下格外重视,微臣自然也格外伤心,对他们的背景多方调查过不止一次,但凡稍微带些牵扯乃至可能会有牵扯的,微臣都滤掉了。”
“此外,从下面卫所调拨上来的,在火器使用方面,实战战绩、功劳,都是可查的。”
这也是朱允熥逐步建立自己势力范围的一个原则。
没有牵扯,由他来提拔和重用,自然而然就能真正成为他的人。
确认了这些,朱允熥心里也隐隐安定了一分——如此,便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他对宋忠淡淡地道:“嗯,这件事情你做得不错,朕记下你的功劳了,下去吧。”
宋忠略显凶悍的脸上隐隐露出一丝喜色与放松。
目光诚恳地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替陛下把事情办好,是微臣应当应分的事情,不敢居功,微臣告退。”
说罢,宋忠这才抱拳一礼,退到了马车之外。
……
与此同时。
应天府京郊。
炼丹司所在之地,原本乃是一处皇家庄苑,如今被改了用途,作为机密要地,更是专门安排了锦衣卫的人手在周围看守,方圆十里之内不容任何闲杂人等。
不过今日,一队约约莫有五百以上的人马。此刻却聚集在炼丹司外一处空地。
因为并非是行军,也不是执行什么特定的任务。
众人皆是席地而坐。
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
不知是不是因为等的时间太久了,几乎所有人面上都带着一种疲惫之色,以及若有若无的不耐之意。
“咱一大早就紧赶慢赶地过来了,如今这都等了两个多时辰的时间了,所以咱来炼丹司到底来干嘛来了?”等待之间,人群里自然会有人开始悄然议论着。
朱允熥真正的意思,就连宋忠也并不知道全貌,况且这么大的事情,就算宋忠知道了,也不能轻易和下面的人透露分毫。
所以在这些人的眼里。
他们只是一大早收到了上面的指示,来炼丹司外面等着,至于为什么来这里,来这里做什么,在场五百七十七个人,谁都没一点头绪。
等待本就是容易消磨人耐心的。
更何况还是这种没有目的、没有尽头的等待,出现抱怨的声音,便是再寻常不过的了。
“是啊,是来炼丹司交接什么的?得有人和咱交接啊?还是来这里做什么事情的,也得有人给咱下个令不是?咱还没见过当锦衣卫有当得这么憋屈的。”
“就是!真他娘的憋屈啊!”
“……”
等了这么久,在场之人或多或少肯定都是有怨气的,抱怨的声音一旦出现,顿时便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一般,悄悄蔓延了开来……
“是啊!憋屈啊!不过……咱这些人,憋屈的难道就这一天两天?”
“想当初,俺在山西的卫所,突然接到了朝廷的任命,说要提拔俺来当锦衣卫,那当时差点给俺乐坏了,心里只想着,锦衣卫多威风啊?天子近侍,人见人怕的,把腰牌一亮,那是能把一大片人吓得腿软的存在,谁承想……嗐!不说也罢!”
“嗐!谁还不是呢? 俺也想着,锦衣卫啊,到处拿人,谁见了都得客气几分,都不知道是不是祖坟上冒青烟儿了,天上突然砸馅饼下来了!”
“有什么好说不说的,谁承想就是来应天府的锦衣卫衙门看门来的!威风个屁!”
说到这里,好几个人都下意识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一脸憋屈与晦气的样子,一群人像是瞬间找到了共鸣一样。
朱允熥对这群人的安排是用来造枪炮用的。
既然是从事这种机密要事。
那在此之前,就不需要各种抛头露面,也不需要和外界产生任何不必要的联系与牵绊,清清白白来应天府,到了改用他们的时候,清清白白地进炼丹司给朱允熥做事,就是最好的。
所以平日里锦衣卫那些拿人啊、打探情报啊……之类的各种工作与任务,从来就没落在他们头上过,他们每天的工作,就是在锦衣卫衙门里巡逻。
至于他们往后要做什么。
那也是一点都不会提前透露的。
这与他们的设想和预期自然是大相径庭,在这群人眼里,成为锦衣卫,也自然而然,从一件荣耀之事变成了无比憋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