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网密布，芦苇荡中水浪翻涌。
枯黄的芦苇如锈蚀过的剑戟，斜刺向天空。
风掠过时，一叶扁舟从芦苇荡中冲出。
船头傲立一男子，一袭黑衣，剑眉星目，腰间配着一柄龙纹宝剑，背负一杆苍黑长枪，光是杵着就有一股凌厉气息。
而在男子身后则是站着一匹体态庄严的高头大马。
不！应该说是猛兽才对。
通体黢黑，四蹄雪白，外表看来是一匹雄壮骏马模样。
可头顶却生就一只螺纹独角。
另外此神驹，双目亮如火炬，麒麟驹！天禄马。
《山海经·海外北经》中有所记载：“有兽焉，其状如马而白身黑尾，一角，虎牙爪，音如鼓，其名曰駮。”
说的就是此类战马猛骑的先祖。
传闻东汉末年，刘备胯下的卢马就是蜕变之后的天禄。
而天禄遇到危险就会化龙，载着主人逃出险恶境地。
此人何德何能可乘此战马？
而在男子一侧，还摆着一坛子半人高的酒坛。
酒坛封口用的是金沙书就的符箓。
酒坛外圈，红色纸皮上则是写了一个斗大的“曾”字。
一人一马一坛酒就是扁舟上全部事物，此外再无一人撑舟，可舟船却是宛若离弦之箭一般飞射向远处苍黑色的山峰。
那是梁山的一座侧峰，宛若淬火刀一般笔直插入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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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男子双手环抱于胸前平静地望着梁山山群。
远处一艘三层大船的轮廓，从群山之中显露出来。
而在黑衣男子注视到梁山牙舰的时候，梁山中人显然也注视到了他。
……
“哥哥，有一艘小船闯入我们水域，疑似挑衅我们。”
有人通禀道。
“什么？”
阮小二闻言一愣，一拍大腿，“好大的胆子，走，随我看看去。”
随即呼上一众人马，其中也包括新上梁山的张仲熊。
……
黑衣男子眯了眯眼，扫视了一番朝自己驶来的大船。
“蓟州牙舰！看来那个传闻是真的。”
黑衣男子神色微凛道，想到传说之中，把南院大王给气出病来，析津府城门外的那三句道贺。
蓟州牙舰是辽国的船只。
来源自然是李吉一行人跨海击辽的战利品。
宋朝的海船罕有如辽船大只的。
这样的主舰，李吉麾下一共也就两艘。
眼下这一艘就是最大的那个。
一共设有三层，六丈高，外裹铁甲，上设女墙，炮口孔。
且有几对巨大的排杆，一竿子拍下能把寻常商船打翻，抑或是把商船的桅杆给砸断。
另外甲板上还设置马棚，能够容纳一定数量的战马。
可想而知，这样的大船又该有多大。¨墈￠书/屋^晓_税′惘￠ \冕\废^阅`独`
大船宛若山峦一般的阴影遮蔽住黑衣男子的视线。
黑衣男子猛地昂起头来，正巧与俯下腰的阮小二对视。
阮小二咧嘴一笑，冲黑衣男子点了点头，一转头对周围的人吩咐道：“取我弓来。”
黑衣男人身后异常神异的龙驹，阮小二自然是看到了。
如此宝贝拿来送给哥哥，说不得自己在梁山的席位还能朝前排上一排。
至于此人来历，目的。
“哼，捉住再说。”
这便是阮小二心中闪过念头，随即张弓搭箭。
飕飕飕！阮小二起手就是三枚箭矢射出，分别瞄向黑衣男人的裤裆，脑袋，眼珠子。
黑衣男人丝毫不乱，一拍腰间剑鞘，长剑飞出，一手抓住剑柄，刷刷刷，闪电般刺出三剑，却是把箭杆子硬生生劈成两段。
折断的箭矢落入水中。
“放箭！”
阮小二却是不与其分说半点，直接命令手下射击。
张仲熊也撑开一张牛角大弓，手上一枚铁扳指也无，弓弦拉开如满月，飕得一声，箭矢飞射而出，弓弦劲响如雷鸣。
砰！
黑衣男子一剑劈下，水浪朝着两边分劈，剑气把长杆箭矢依旧斩成两段。
黑衣男子神情平静，微微仰着头，嘴角微勾，似仗着一身本领，故意要给梁山一个难堪。
“哈哈哈。”
阮小二笑容狰狞，劈天盖地的黑色箭矢如潮一般朝着船只狠狠拍下。
黑衣男人胳膊上肌肉虬结，条条筋络扭动，五根手指紧握住剑身，依旧不徐不疾劈出一剑。
一剑斩出。
剑气纵横。
黑色剑气卷起千层浪，水浪砰砰砰层层暴起，匹练一般的剑光，从水浪中穿过，把万千箭矢一闪而空。
“在下并不是带着恶意而来，正好相反的是……”
黑衣男子的话尚且没有说完。
“撞过去！”
阮小二下达命令。
阮小二作为梁山水师将军，平日有负责巡视八百里水泊的任务。
一艘莫名其妙的小船，一个莫名其妙的怪人能让其闯上梁山？
要是真没有其他意思，就不应该走梁山北面而入。
而是先在水泊外的客栈，也就是朱贵开的酒家投递帖子。
然后自然就有人接引其上山。
不宣而来。
视为挑战。
很早之前，李吉就下达过这样的命令。
而此刻阮小二也不过是在严格执行李吉的要求罢了。
轰轰轰。
大船狠狠冲撞过去，宛若一座山峰压下。
此刻。
黑衣男子却是脸色变了几分，那双亮如大星的眸中闪过一抹怒意。
黑衣男子把剑插回腰间，猛地一蹬小舟船头，小舟朝着水底倾斜，他整个人却是借力跳了起来。
黑夜男子双掌平平推出。
大船上一众人皆变了脸色。
轰隆隆！
黑衣男子竟然用双手抵住大船船头。
整个船身开始剧烈摇晃起来，甲板上一众好汉竟然有几分站立不稳。
“得罪了。”
黑衣男子厉声道，手臂上裹挟一层黑色光华，是水行，金行真气的融合。
“三境？”
张仲熊吃了一惊。
阮小二磨了磨牙，脸上野兽般的凶性一闪而过。
“停船！”
阮小二一挥手道，心知此人来者不善。
而黑衣男子也干脆趁此机会，一脚蹬在船体上，整个人宛如鹰隼般腾空而起，一两个纵跃，硬生生翻上甲板。
“在下是各位的老邻居，曾头市史文恭！完颜阿骨打麾下金帐武士，万夫长。在此见过诸位好汉。”
黑衣男子报上名号说道。
史文恭名义上曾头市五虎的教头，实际上却是曾头市半个主人。
同时也是女真人在宋廷飞地的掌控者，凌州团练使等人的最大对手。
曾家五虎本就是女真人，在凌州北面开设坊市，名义上打着归化宋廷的名号，实际上是金国的先锋。
当然，目前金国与宋之间，并没有爆发大规模冲突。
而且宋廷内部官吏，隐隐有联金伐辽之意。
也正是如此，朝廷方面对于曾头市的走私买卖，那是一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梁山的动静，早就惊动到了曾头市，故此有史文恭今日的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