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美丽坚国“奥兹”汽车驶来,连个招呼都没跟他打,就直接开进了寺院里。
或许是极少见到过汽车的缘故,智新小和尚竟然忘记拦截了,直到看着汽车进入寺院里面,才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后,智新的脚步挪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追进去。
能开汽车的,一定不是普通人,而且一定是大人物!
这种大人物一定不是他这样的小和尚能得罪得起的。
没关系,反正寺院里还有那么多的师兄,他们自然会去盘问的。
想到这里,智新顿时心安理得起来。
才半个多小时后,开进去的“奥兹”汽车便又出来了。
车出来时,行驶的速度放缓了下来,司机还摇下了车窗。
这次他看清了,车里坐着的,是一对年轻的男女。
智新双手合十,冲着汽车鞠了一躬。
事后他多次回忆,应该就是他鞠这一躬,救了他一条小命。
所以人懂礼貌,还是好的。
车上的男青年扫了他一眼,道:“就留下你,做个见证吧。”
说罢,他屈指一弹,一枚金灿灿的金币从车窗里飞出来,精准的落到他手里。
智新一看,登时开心起来。
这是一枚十圆的金币!
智新很开心,心中有些庆幸,在车进门时他没追上去拦。
奥兹汽车加速驶离,消失在街角的拐弯处。
智新捏起金币,仔细的打量起来,这么大面额的金币,还是不太多见的。
他正看着,突然又听到一阵汽车响声。
他抬头一望,却见北方的街道上,又有一辆几乎一模一样的奥兹汽车驶来。
两辆汽车虽然一模一样,但刚刚的汽车是从另外一个方向走的,所以不可能是他。
智新收起金币,正迟疑着要不要上前去拦车,车却在他身旁主动停了下来。
车窗摇下,里面一个男子焦急地道:“我是天皇陛下的内侍官,立刻带我去见云照大师!”
智新一怔,天皇陛下派来的人,可不敢怠慢。
他立刻扭转身就往里走去,汽车在他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
清水寺很大,迎面是一座假山,假山后是一环碧水,道路沿着水岸转了个弯,才来到第一座大殿前。
大殿门敞开着,殿内殿外,几位师兄倒在地上。
“师……师兄?”
智新吓了一跳,赶忙上前将一个面朝地趴着的师兄翻了过来。
他双目圆睁,嘴角沁出鲜血,已然气绝身亡了!
“啊——”
智新才十五岁,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砰砰——
身后的开门声响起,两人下了车,走过来,一个人去查看尸体,内侍官则向智新问道:“怎么回事?”
智新木然的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哇。
检查尸体的人看了看之后说道:“刚死不久。”
内侍官拔出枪,迟疑了一下,然后问道:“云照大师在吗?”
智新道:“云照大师一向不出门的。”
内侍官听了,才稍稍松了口气,道:“走。”
三人继续向寺内走去,一路上,到处都是倒毙的僧人尸体,偌大的清水寺,和尚竟然被杀光了,一个活的都没有?
直到,三人来到云照大师参禅的禅房——
宽敞的禅房内,只有一个僧人朝西而跪,额头触地,一副很虔诚的模样。
三人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将僧人的身体扶起来。
这和尚身高很矮,又十分削瘦,当看清他的脸时,内侍官和智新,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云……云照大师……死了?”
死者,竟然正是赫赫有名的云照大师!
内侍官一扫禅房,更加可怕的是,这所房间里面,竟然看不到什么打斗的痕迹!
内侍官的手下上前摸了几下尸体,道:“身体多处骨裂,生前明显是受到了暴打。”
内侍官听了,眼角跳了跳。
一名堂堂的金刚境高手,扶桑国第一高手,竟然被人……活生生的给打死了!
“大人,刚死不久,凶手肯定还没走远,咱们……要不要去追?”
内侍官像看白痴一样看了手下一眼,心道:“云照大师都被打死了,你追上去干啥,送菜吗?”
内侍官喃喃自语地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手下道:“会不会……跟偷军舰、偷军火库,和偷金库的……是同一个人?”
内侍官一听,登时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浑身的力气全都被抽干了。
天皇陛下正是因为搞不定这个人,才来请云照大师想办法的。
没想到……云照大师竟然被先打死了!
呆愕了一会,他扭头看向智新和尚,问道:“今天还有什么人来过?”
智新登时想起了,刚刚开车离开的那对年轻男女。
“嗯?今天有没有可疑的人来过?”
智新望着内侍官,摇了摇头。
云照大师都死了,他……他智新还是保自己的小命要紧。
除了懂礼貌之外,不多嘴,也是生存之道。
手下道:“看样子,他是来寻仇的,将满寺上下全都杀了个精光。谁会跟清水寺有这么大的仇呢?”
“不——”
内侍官摇了摇头,道:“他不是跟清水寺有仇,而是跟我们大扶桑帝国有仇!”
“大人是说……是清国人干的?“
内侍官没有说话。
“大人,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内侍官阴着脸道:“还能怎么办?回禀陛下吧。”
智新摸了摸兜里的金币,心想:“我是不是该回家了?”
……
……
此时,林岩早已离开清水寺,驱车一百里,来到大阪市。
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林岩也没想在扶桑过多滞留,当即买了车票,登上火车。
坐进包厢里,关闭厢门,阿狸用汉话问道:“咱们准备回家吗?”
林岩道:“看来你不喜欢这个地方?”
阿狸点了点头,道:“就是刚开始瞅着新鲜点,但满眼到处都是陌生感。不过你别说,这火车坐着还挺方便的,比马车还快。咱们那,什么时候会有火车啊。”
林岩道:“会有的。将来,咱们可以建工厂,建铁路,我们的城市,会比扶桑建设得更好。”
阿狸一双狐媚子眼望着林岩,道:“这就是你的理想?这,就是你费尽心机拉起林家军、推翻清廷的原因?”
林岩道:“这样不好么?”
阿狸点了点头,道:“好是好,不过……以前我师父常说,我辈修行之人,应该清心寡欲,一心修炼,不要入世,要刻意的跟尘世保持距离。”
林岩心道:“这,恐怕也是华夏大多数修真者的真实想法吧。”
阿狸继续说道:“可是你,却是个另类,你好像很看重那些……不值一提的百姓。”
林岩道:“他们都是人。”
阿狸张了张嘴,道:“你的想法,有时候我还真的是挺难理解的。不过……华夏的老百姓能遇到你,真是他们的幸运。”
林岩笑了笑,没有答话。
阿狸生于斯长于斯,又是在弥勒教那种环境里长大的,有些观念,跟她是很难解释得通的。
这时,忽听门外传来吆喝声。
林岩看了看车窗外,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道:“该吃饭了。”
说罢,他推门出去,买了些吃食和清酒,回来在包厢的桌上摆好了。
阿狸倒上酒,举起酒杯道:“现在,可以庆祝我们扶桑之行成功了?”
林岩点了点头。
两人一饮而尽。
望着车窗外的暮色,吃着神户牛肉,喝着清酒,倒别有一番风情。
阿狸今天心情大好,多饮了几杯,一张小脸喝得红扑扑的,三四瓶酒下肚,便有了些醉意。
这时的火车车厢还是木制的,看起来有些简陋,但基本设施已经完善了,除了桌椅,还有独立的厕所,一张大床。
林岩给阿狸脱下外衣,挂到衣架上,阿狸顺势便用双手环住了林岩的脖子,随着他站起身,双腿一抬,勾住了他的腰。
林岩抱着她,放到大床上,阿狸却仍不松手,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迷离的瞧着他,顺势也将他拽倒在床上……
……
睡到半夜,林岩突然醒来。
火车不动了。
他扭头一看,阿狸半趴在他身上,睡得正香,被子脱落下去,露出光洁的脊背。
林岩小心的将她的手和腿拿开,给她盖了盖被子,然后坐起身,朝窗外看去。
火车在一座小站停下,正在补充煤和水。
这时,一辆火车从对面驶来。
这辆火车很奇怪,明明是客运的车,但整列火车一片漆黑,车厢里竟然都不亮灯。
林岩此刻,夜间视物已与白昼无异,当火车交错经过,他一眼望去,却见一个个漆黑的车厢里,座位上竟然都坐满了人。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大人有小孩,从落座的分布看,仿佛是一家家的人。
他们坐在漆黑的车厢里,全部都在闭目“睡觉”。
但以林岩的眼力,还是一眼就瞧了出来,这些坐在漆黑车厢里的扶桑人,全部都是死人!
他们大半夜的,拉着一车厢死人去做什么?
正思忖间,火车已经来到最后一间车厢。
这间车厢里,仍旧是一片漆黑,但里面坐得满满的一车身穿黑色和服的青壮年。 这些青壮年,一个个都坐得笔直,睁着双眼,手里拄着一把东洋刀。
眨眼之间,火车经过,远去了。
“怎么了?”
这时,一只温暖的小手忽然按在他肩膀上。
林岩道:“刚刚过去一列火车,有些古怪。”
阿狸贴身过来,打着哈欠道:“都到了扶桑了,还管那么多闲事。”
林岩倒真想过去看看,只可惜他现在身上没有穿衣服,等穿好了衣服再跳车早已迟了。
正在他犹豫之间,阿狸的双手,突然搬着他的双肩,将他扭转过来。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他,一双眼睛里,仿佛有两丛火苗。
“又来?”
“哼,你整天到处乱跑,人家逮住你一次都不容易。”
“好吧……唔……”
……
呜呜呜呜——
哐且——哐且——哐且、哐且、哐且哐且哐且……
火车开始启动,开始稍缓,随着时间的推移,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长长的火车,奔驰在草木旺盛的田野上,一路飞驰。
……
次日早上,两人在下关车站携手下车。
住包厢虽然要多花些银子,但确实是值。
阿狸这一夜显然休息的很好,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更增美艳之色。
从下车到出站,一路上别说男人,就连女人都在不住的瞧她。
对这些目光,阿狸显然早已习惯了,完全无视。
出了车站,两人坐上黄包车,直接来到海边码头,坐摆渡船回到九州岛。
一入九州岛,林岩立刻感觉到,四周的空气变得紧张起来。
这样一座码头上,都至少有五十名军警,对往来人员严加盘查。
不过有阿狸在,应付这些盘查轻而易举。
一路往长崎走去,沿途每一个关卡,都有严格的盘查。
林岩见状,有些不耐烦,便到前方一座城镇上歇了下来,一直等到了晚上,然后凌空飞行近三百里,直接回到长崎。
回到长崎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黑漆漆的街道上没有行人,却仍有军警在巡逻。
爱野家早已关门了,林岩敲了会门,爱野芷奈母亲才来开门,一眼看见林岩两人,她的脸色明显有些不自然起来。
“啊,林……你们……你们回来啦。”
林岩点了点头。
“啊,快请进吧。”
说完,她连门都没关,径直朝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喊道:“小林和阿狸回来啦——”
阿狸低声道:“古怪。”
林岩道:“正常。你打发了就是。”
两人穿过杂货店里侧的小门,一进入客厅,便被两把枪指住了。
客厅里亮着灯,爱野芷奈的母亲一跑回来,便回自己的房间去了,还关上了门。
客厅里只有两个黑衣男子,手持左轮手枪指着他们。
楼梯上,爱野芷奈姐妹俩扒着楼梯向下看,一脸担忧之色。
黑衣男子拿枪指着他们,问道:“你们两个,都是清国人?”
阿狸上前一步,打眼一扫,道:“两位长官,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你们要抓的人,不是我们。”
两名黑衣男子一愣,随即收回枪,道:“对不起,是我们搞错了,打扰了。”
说着,还冲两人深深鞠了一躬。
阿狸笑吟吟地道:“知道自己错了,就没有任何惩罚么?”
两人听了,然后互相看向对方。
啪——
一个黑衣人狠狠抽了对面同伴一个大耳光。
同伴也毫不示弱,一个耳光抽了回来。
啪啪啪啪——
两人就站在那,互相抽起了耳光,没几下,两人的脸就都高高肿了起来。
林岩扫了爱野芷奈母亲的房间一眼,然后直接拉着阿狸上楼。
啪啪啪啪——
客厅里,只剩下两个黑衣人,在狠狠的互扇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