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底铺上部落里扫拢的、腐烂的苔藓垫层。
然后,每天屠宰猎物后剩下的碎骨渣、无法利用的内脏碎块、废弃的兽血、甚至族人吃剩的苔藓饼渣滓,都被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一层层铺进坑里。
子辉严格禁止倒入新鲜粪便(怕引来疫病),只用这些相对“干净”的有机废物。
他还让族人收集那些成熟后自然散落孢子的荧光蘑菇(专挑那些被阿草确认过毒性轻微或无毒的种类),捣碎了混合在一种粘稠的苔藓汁液里,当作“菌种”,均匀地洒在每一层废料上。
坑填满后,上面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湿润的苔藓保温保湿。
剩下的,就是等待和祈祷。
起初,毫无动静。
坑里散发出的味道更加浓烈复杂,引来了不少嗡嗡叫的怪异飞虫。
阿草每次路过都皱着眉头,嘟囔着“瞎折腾”、“浪费力气”。
连大黑都嫌弃地绕开那片区域。
但子辉没有放弃。
他每天坚持带着小山检查坑内的温度和湿度(靠手摸),用石片翻动一下表层让空气流通。
大约过了二十多天,就在阿草几乎要把这些坑当作垃圾堆彻底填平时,奇迹出现了!
负责翻动的小山突然惊叫起来:“快看!有东西!发光了!”
子辉立刻冲过去。拨开覆盖的苔藓,只见在那些腐烂的骨渣、肉屑和苔藓废料之间,星星点点,冒出了无数细小的、如同萤火虫般的绿色、蓝色光点!
是菌丝!
它们在黑暗中顽强地蔓延、交织!
又过了十几天,当覆盖的苔藓被彻底掀开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围观的族人都惊呆了!
只见几个巨大的坑里,密密麻麻、层层叠叠,长满了形态各异的荧光蘑菇!
有的如同撑开的小伞,散发着柔和的蓝光;有的像珊瑚丛,枝杈上缀满绿色的光点;有的则像粗壮的白色柱子,顶端闪烁着明亮的黄芒……
整个坑洞被映照得如同梦幻的星河!
一股浓郁的、混合着泥土和奇异清香的菌菇气息取代了之前的腐臭。
阿草挤开人群,巨大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摘下一朵肥厚的、散发着淡蓝光芒的伞状蘑菇,凑到鼻子下闻了闻,又用粗糙的手指掰下一小块,犹豫了一下,塞进嘴里嚼了嚼。
“呸呸呸!”她立刻吐了出来,眉头紧皱,“有点苦!还有点……说不出的怪味!”
众人一阵失望。
阿草却咂咂嘴,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不过……好像……不难吃?没啥怪味冲脑子,就是苦点……比咱们那苔藓饼渣渣强多了!”
她转头看向旁边一头被香气吸引、探头探脑的巨狼(阿花手下负责驮弩的那头),直接把剩下的半朵蘑菇扔了过去。
那巨狼嗅了嗅,舌头一卷就吞了下去。它砸吧砸吧嘴,幽绿的眼睛立刻盯住了蘑菇坑,尾巴尖微微摇晃起来,显然意犹未尽!
“哈哈!成了!”阿草叉腰大笑,声震屋瓦,“小水!你这臭小子!真让你搞成了!这些没人要的烂渣滓,真变成能喂狼的东西了!”
消息像风一样传遍部落。
子辉成了“点烂成蘑”的奇人。
虽然这些蘑菇对人来说味道古怪苦涩(子辉试了几种,确实只有极少数口感勉强能接受),但对巨狼而言,却是一种充满诱惑力的美味补充!
它们蕴含的能量或许不如兽肉,但量大、稳定、几乎无成本!
阿草立刻将“蘑菇坑”纳入她的“粮台”核心产业。
她指挥族人扩大了规模,改进了堆肥方法(加入了更多粉碎的骨粉增加钙质),甚至开始有意识地筛选、培育那些长得更快、发光更亮(她认为发光亮的可能“营养”更好)的蘑菇品种。
很快,每天处理猎物后收集“蘑菇料”成了部落新的日常。
巨狼们的晚餐肉糊糊里,开始稳定地掺入大量切碎的荧光蘑菇。
这不仅大大节省了宝贵的兽肉消耗,那些蘑菇似乎还带着某种微弱的、促进消化的作用(也可能是心理作用),让巨狼们的皮毛更加油亮,精力似乎也更旺盛了些。
部落的肉食储备压力,肉眼可见地减轻了。
……
节流,狼毫部落的觊觎!
粮仓渐渐充实,荧光蘑菇的稳定产出让部落有了喘息之机。
然而,广积粮草的动静,在这片混乱而贫瘠的失落之地,如同黑夜中的火炬,不可避免地吸引了不怀好意的目光。
一日,小山骑着狼在部落牧场边缘例行巡逻(牧场范围已随着狼群活动扩大到了数百里外)。
他的三头“口技狼”突然变得异常焦躁,冲着西北方向不断发出低沉急促的警告性呜咽,背毛炸起。
小山立刻警觉,驱使座狼爬上一块高耸的风化岩,极目远眺。只见地平线尽头,烟尘滚滚!
一支队伍正快速向部落方向移动!
人数不多,大约二三十人,但让小山瞳孔骤缩的是——他们都骑着坐骑!
那不是岩甲巨狼!
狼毫兽,那是狼毫族的饲兽术。
七大部落都有狼石赐下的饲兽术,也有自己的骑兽,只是以前的狼人族势微,连自己都养不活,更何况饲兽!
那些坐骑体型比岩甲狼稍小,但更加修长敏捷,浑身覆盖着浓密而坚韧的、如同钢针般的灰白色长毛,奔跑时如同翻滚的毛球。
它们的头部更尖,耳朵直立,眼神凶悍中带着一丝狡黠。
“狼毫兽!”小山的心脏猛地一沉!
圣水启蒙的信息碎片瞬间浮现——这是“狼毫”部落的标志性坐骑和伙伴!狼毫部落,六大部落之一!他们怎么会出现在狼人族的地盘?
更让小山心惊的是,那支队伍的目标极其明确,直奔部落新建的、位于一处背风山坳里的临时粮仓!
那里堆放着最近狩猎收获的风干肉条、大量硝制好的兽皮(也是重要物资),以及最重要的——好几大坑刚刚收获、正待处理的荧光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