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之门的缝隙中，那双眼睛注视着陈尘。
左眼燃烧着星火，右眼却是人类般的漆黑瞳孔——仿佛星辰与凡尘的界限在此刻被彻底打破。
“初代星君……”陈尘握紧灭道剑，剑格处的“真实之瞳”竟微微颤抖，像是畏惧，又像是共鸣。
门缝中溢出的不是光，也不是黑暗，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存在感”——就像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呼吸，或是血液在血管中流动。它让陈尘本能地后退了半步。
“主人！”妞妞的银瞳骤然收缩，“门后的东西在‘污染’现实！”
她说的没错。终南山的岩石正以星陨之门为中心，缓慢地扭曲变形。靠近门扉的草木先是玉化，接着竟生长出细密的青铜血管，叶片边缘浮现出人脸轮廓。
第五任持剑者的残骸突然抽搐起来。那颗被掏空的胸腔内，原本碎裂的青铜心脏竟重新凝聚，表面浮现出与灭道剑相同的饕餮纹路。
“原来如此……”残骸发出沙哑的笑声，“初代星君剥离的不是力量，而是——”
话音未落，门缝中的右眼突然转动，看向了他。
“噗！”
残骸的头部毫无征兆地炸裂，飞溅的骨血在半空中凝结为一枚新的青铜钥匙——第八枚“希望之钥”。
钥匙自动飞向星陨之门，嵌入门缝中央的凹槽。
“咔嗒。”
门扉又开启了一寸。
陈尘感到右手星脉剧痛。低头看去，银蓝纹路正逆向流动，竟朝着心脏位置蔓延。更可怕的是，他的皮肤开始浮现出细密的青铜鳞片——与守碑人玉化时的症状一模一样。
“陈尘！”林半夏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她的身体已恢复大半人形，但眉心竖纹彻底化为青铜裂痕，边缘延伸出蛛网般的纹路，“别被门影响！它在唤醒你体内的‘星君本质’！”
“什么意思？”
“历代持剑者斩杀星君后，灭道剑会吞噬他们的‘人性’。”她指向门缝中的右眼，“那里面封存着所有被剥离的人类部分……包括初代星君自己的。”
陈尘猛然想起《星骸真解》末尾的残页：
【七情为钥，人性为锁】?
灭道剑突然剧烈震颤，剑格处的眼睛流下血泪。那些血珠没有落地，而是悬浮着组成一行新的古篆：
“你准备好成为真正的星君了吗？”?
“开什么玩笑！”陈尘挥剑斩碎血字，“星君体系本身就是个骗局！”
门后的存在似乎听到了这句话。
左眼的星火突然暴涨，一道光柱穿透门缝，笔直射入陈尘眉心！
——他看到了真相。
三千年前，昆仑之巅?
初代星君跪在祭坛中央，七窍不断涌出银蓝血液。他的面前悬浮着八团光晕：七团缠绕着喜怒哀惧等情绪，最后一团则是最纯净的星光。
“剥离人性，方可承载天罚。”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他身后，声音如同金石交击，“这是成为‘星君’的代价。”
初代星君突然抓住那团代表“希望”的光晕。
“不。”他竟将希望之光按进自己的胸膛，“总有人需要记住……我们曾经是人。”
身后的身影暴怒，天地骤暗。但在最后一刻，初代星君用指甲在祭坛上刻下一行小字：
【人性不灭，星火永存】?
幻象破碎，陈尘踉跄后退。
他终于明白了——所谓“星君”，根本是某种更高存在制造的容器。而初代星君在最后关头，偷偷将最重要的人性封存在星陨之门内。
“所以历代持剑者斩杀星君后……”陈尘看向灭道剑，“剑吞噬的不是力量，而是他们残留的人性？”
林半夏点头：“灭道剑其实是收集人性的工具。当七情归位，门就会打开，释放所有被封印的……”
她的话没能说完。
星陨之门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门缝扩大到足以伸进一只手的宽度。一只青铜手掌缓缓探出，掌心赫然长着与灭道剑相同的眼睛！
“终于……”手掌突然抓住门框，用力一拉！
“轰——！”
整扇门被彻底推开。
门后没有星辰，也没有深渊，只有一片不断流动的银蓝色雾海。雾中沉浮着无数人脸——陈尘甚至看到了刚死去的第五任持剑者，他的表情定格在最后的惊愕中。
雾海中央站着一个人影。
他穿着与现代格格不入的麻布长袍，左眼燃烧星火，右眼却温和如常人。当他的目光落在灭道剑上时，剑格处的眼睛突然闭合，像是臣服。
“初代……”林半夏跪倒在地，眉心的青铜裂痕渗出银血。
人影没有理会她。他走向陈尘，伸手轻触其星脉。
“你体内有我的血。”他的声音带着三千年的沧桑，“但也仅此而已。”
陈尘突然感到一阵窒息。他的星脉疯狂跳动，皮肤表面的青铜鳞片开始向全身蔓延——
“你要夺走我的身体？”
“不。”初代星君摇头，“我要给你选择。”
他挥手，雾海中飞出七道流光，分别没入陈尘的四肢百骸。
剧痛袭来！
陈尘看到自己的一生在眼前闪回：孤儿院的暴雨夜、第一次握住灭道剑的震颤、斩杀贪狼星君时溅在脸上的血……最后定格在终南山巅的星空。
“七情归位，人性复苏。”初代星君的声音越来越远，“现在，你才是真正的持剑者……”
银蓝雾海突然沸腾，所有沉浮的人脸齐齐睁眼，看向陈尘。
“接受我们，你将获得斩杀‘天外之天’的力量。”
“拒绝我们，你会立刻玉化为新的守碑人。”
灭道剑突然自行飞起，悬在陈尘与雾海之间。剑格处的眼睛完全睁开，瞳孔中映出两条路：
左侧是身化青铜的林半夏；
右侧是左眼燃起星火的陈尘自己。
妞妞突然咬住他的衣角：“主人！别听他的！门后的雾海在说谎！”
陈尘猛然惊醒。
他看向初代星君的右眼——那里本该是人类的部分，此刻却泛着不自然的银光。
“你不是初代星君。”陈尘握紧灭道剑，“你是他剥离的‘神性’部分。”
雾海骤然凝固。
“聪明。”‘初代星君’的微笑突然变得机械，“但已经晚了。”
他的左眼星火暴涨，化作锁链缠向陈尘的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林半夏扑了过来。她的身体完全玉化，竟用眉心竖纹硬接星火锁链。
“咔嚓！”
青铜裂痕蔓延至全身，但她死死抓住锁链另一端。
“陈尘！”她的声音开始失真，“用灭道剑斩断门与现实的连接！”
陈尘没有犹豫。他跃向星陨之门，灭道剑上的饕餮纹路全部亮起——
“铮！”
剑锋斩在门框上，竟溅起一串银蓝火花。门扉剧烈震颤，雾海中的人脸发出刺耳尖啸。
“没用的。”‘初代星君’冷笑，“灭道剑本就是门的一部分。”
“我知道。”陈尘突然翻转剑锋，对准自己的星脉，“但如果持剑者死了呢？”
剑刃刺入血肉的瞬间，整个星陨之门突然扭曲！
雾海沸腾，无数人脸挣扎着想要逃离。‘初代星君’的左眼第一次露出惊恐：“你疯了？！这样会释放所有被封印的人性——”
“正合我意。”陈尘将剑刃又推进一寸。
银蓝血液顺着剑身流入雾海，那些被封印的人脸突然安静下来。紧接着，它们一个接一个地化作流光，飞向四面八方——
有的没入终南山的草木；
有的融入夜空的星辰；
最庞大的一束，径直射向北方。
‘初代星君’的身体开始崩溃。他死死盯着北方：“原来如此……你故意让天罚星的人性回归本体……”
话音未落，北方天际突然亮起一道前所未有的星光。
那光芒如此纯净，以至于终南山的夜空短暂亮如白昼。
在这一刻，所有星君都听到了心跳声。
星火燎原?
黎明前的终南山巅，初生的星君站在青铜祭坛中央，左眼燃烧着星火，右眼倒映着人间。
他的指尖轻触灭道剑的剑锋，剑格处的瞳孔微微收缩，仿佛在回应某种无声的交流。
“你给了它人性。”陈尘盯着他，“但代价是什么？”
星君没有立即回答。他抬起手，天罚星的光芒在他掌心凝聚，化作一枚银蓝色的星核——与林半夏眉心的结晶一模一样。
“代价已经付过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历代持剑者的血，守碑人的魂，还有……”
他的目光落在陈尘的右手上。
星脉纹路已经彻底转化为青铜色，不再是流动的银蓝，而是某种介于金属与血肉之间的状态。
“——你的‘星火淬炼’。”
陈尘握了握拳。他能感觉到，右臂的力量比之前更强，但每一次调动星脉，都会有种奇异的滞涩感，仿佛血肉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沉睡。
“主人！”妞妞突然竖起耳朵，“北斗七星的光……变了！”
众人抬头。
东方天际，原本应该随着黎明隐去的北斗七星，此刻却反常地亮起刺目的银光。尤其是天枢星，它的光芒不再是稳定的银蓝色，而是不断在银白与血红之间切换，像是某种警告。
“开始了。”新生星君眯起眼睛，“他们感应到了天罚星的归位。”
“他们？”陈尘皱眉。
“现存的七位星君。”星君抬起手，灭道剑自动飞入他掌心，“或者说，七个被‘伪星’寄生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