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新历

第575章:新历

京师,正阳门外。`l^u_o¢q`i\u.f_e?n¢g~.¢c^o¢m′

灰白的城墙上,崭新的告示被浆糊牢牢贴住,黑墨遒劲,字迹清晰。

「自今日起,废除崇祯年号,改以公历纪年,今年为1637年。」

「天下通行新历,废除旧制,以利万民。」

告示前,人群渐渐聚集。

有穿短褂的工匠,有戴方巾的秀才,也有挑担的小贩,他们仰着头,盯着那陌生的数字,1637。

一个老秀才嘴唇颤抖,手指轻轻摩挲着告示上的字迹。

他看不懂那些数字,但红袍军都学过,如今一字一句地念出来。

老秀才喃喃道。

“崇祯年......没了?”

老秀才的面色看不出来是喜是悲,只是茫然又忐忑。

自古以来历法总是如此的,每个朝代都会建立自己的年号。

譬如昔日太祖建元洪武。

但红袍军不这样,他们没有自己的年号。

他甚至知道为什么。

昔日这个制度由皇帝发起。

先秦至汉初没有年号,但那位雄才伟略的汉武帝即位后首创年号。

始创年号为建元。

这是要让历史记住自己的意思,红袍军不是。

他们甚至没有皇帝,那位魏里长也从来没想过让人记住自己,他只是带着一点点改变这个世道。\n\i,y/u_e?d`u`.?c′o¨m`

从他们吃的,到他们住所,甚至精细到他们地面上踩踏的道路。

红袍军要老百姓自己记住自己,仅此而已。

他身旁的年轻工人咧嘴一笑。

“老丈,还惦记那苦日子呢?如今红袍军治下,咱们吃的穿的,哪样不比从前强?”

老秀才没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告示,眼眶微红。

他想起了崇祯年间的饥荒,想起了饿死在街角的妻儿,想起了那些绝望的日夜。

如今,一切都变了。

“1637年......”

他低声念着,忽然笑了。

“好,好!这数字,比什么崇祯强多了!”

不远处,一个曾经在驿站当差的驿卒看着告示,忽然狠狠抹了把脸。

“娘的,老子再也不用跑死马送那些狗屁圣旨了!”

众人哄笑,笑声里带着释然,带着希望。

松江府,江畔。

潮湿的江风裹挟着鱼腥味扑面而来,十六岁的陈阿大蹲在新建港湾码头边的青石板上,粗糙的手指摩挲着告示上的字迹。

他不识字,但身旁去过识字夜校的工友正大声念着。

“自今日起,废除崇祯年号,改以公历纪年,今年为1637年!”

“1637年?”

陈阿大喃喃重复,眉头皱成一团。

“这.....啥意思?”

“就是不用崇祯了!”

工友兴奋地拍他肩膀。)^o搜uu搜-?小?说,·*网(, ·?免?~¥费?¥2阅??¨读321

“以后咱们记年,就用这法子!”

陈阿大怔了怔,忽然想起五年前的那个冬天。

那时还是崇祯年,他的老父说去大户人家讨饭回来给自己吃。

但自己找到他的时候,是在富贵人家背后的小巷子里。

父亲身上到处都是棍子留下的痕迹,他那么老了......老头子临死前攥着他的手说。

“儿啊......这世道,没活路了。”

现在,他每天能挣三十文工钱,码头建了食堂,管一顿饱饭。

“改得好!”

少年突然狠狠啐了一口。

“什么狗屁崇祯年,早该废了!”

吼着吼着,眼泪成串掉下来。

“爹,你要在这世道,儿管你顿顿饱饭,嘿嘿。”

陕北,黄土塬上。

刘老汉蹲在窑洞前,眯着昏花的老眼,听村里的教书先生念告示。

“1637年......”

“啥?”

刘老汉掏了掏耳朵。

“啥三七?咱要集体种药材了?”

“就是新历法!”

教书先生耐心解释。

“以后不叫崇祯年了,叫数字年!”

刘老汉歪着头,神情恍惚。

他想起崇

祯初年的大旱,想起易子而食的惨状,想起饿死在逃荒路上的老伴。

“那......赋税呢?”

他突然抬头,浑浊的眼里透着警惕。

“改了年号,咱红袍军还加税不?”

集体生产,也得给朝廷纳粮啊,这要是加一星半点,都得落在他们头上。

“不加!”

旁边年轻的红袍军后生抢着说。

“里长说了,往后税制固定,丰年荒年都一样!”

刘老汉的嘴唇颤抖起来。

他慢慢站起身,对着告示深深作了个揖。

“那就好......好啊......”

他忽然觉得之前的前尘往事,都像是在做梦。

这个绝望的梦做了好久好久,现在一切,重新开始。

刘老汉蹒跚着脚步往地里走了,那边现在还有许多南边来的以前的地主老爷,在学着种菜挖水渠。

南直隶,昔日国子监外,青石板路上积着昨夜的雨水。

前明秀才周笃站在告示栏前,死死盯着那行墨迹。

“崇祯年号......废了?”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十年寒窗,他写的每一篇文章都工整写着崇祯某年。

如今,这些字眼全成了废纸。

“周兄,何必执着?”

已经参加红袍军,成为一名乡村小吏的同窗拍拍他肩膀。

“新朝新政,正是我辈用武之时。”

周笃没说话,去年红袍军进城时,那些被当街焚烧的八股文集,火焰吞噬的不仅是纸张,还有他们这代读书人全部的骄傲。

良久,周笃才抬起头。

“1637年......”

他忽然笑了,笑声嘶哑。

“好,我倒要看看,这数字年能有多长久!”

转身时,他瞥见国子监门口贴着新式学堂的招生告示,上面写着算术、格物、地理皆可报考。

他的脚步顿了顿。

广州十三行,西洋钟表店的玻璃橱窗映出少女的身影。

“小姐,快看!”

丫鬟指着街口的告示。

“改年号了!”

十六岁的林淑仪提着裙摆跑过去,先纠正了一句。

“现在没有小姐了,叫我淑仪便好。”

她读过教会女塾,能流畅认识数字,此刻却对着1637这个数字发愣。

“这......不是泰西历法吗?”

身旁的荷兰商人哈哈大笑。

“没错!林,你们的国终于开化了!”

林淑仪没理会红毛的戏谑。

她想起父亲说过,红袍军的海政司正在筹建远洋船队,要造比泰西诸国更大的战舰。

“1637年......”

她轻声念着,突然转头牵着昔日丫鬟的手。

“我要回去告诉爹爹,我打算去新式的工人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