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3章 依靠

壶身剧烈震颤,仿佛随时会崩裂,幽光变得明灭不定,显然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

噬日鼎的紫芒则化作无数道锐利无匹的光矢,精准地拦截那些企图绕过吞月防御的细小触手。

琉璃的身影在混沌玉光芒中若隐若现,双手结印,全力引导着洛璃引动的天道法则,使其更加凝练、精准地轰向目标。

然而,魔神怨念的反扑太过恐怖,仍有数道凝聚了它核心力量的漆黑触手突破了重重拦截,带着湮灭神魂的寒意,狠狠刺向洛璃的眉心。

千钧一发!

洛璃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绝。

她维持着引动天道法则的姿态,玄月剑却在她意志的操控下自主飞起。

剑身瞬间暴涨出百丈混沌剑芒,如同开天辟地的巨刃,带着玉石俱焚的意志,悍然斩向那几道致命的漆黑触手。

剑芒与触手碰撞,爆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混沌之力与魔神怨念疯狂碰撞,玄月剑发出悲鸣,剑身上瞬间爬上了一道裂痕,灵光黯淡。

但终究,将那几道最致命的攻击挡下了。

就在这刹那的僵持与牺牲中,天道神光,终于彻底落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绝对的、无声的净化。

那光芒如同最纯净的火焰,温柔却无可抗拒地包裹住魔神怨念的核心。

一声超越了痛苦、充满了无尽不甘与永恒的诅咒的尖啸,仿佛从时间的尽头传来,又瞬间戛然而止。

那不断坍缩膨胀,散发着终结与腐朽气息的黑暗核心,如同被投入烈阳的坚冰,在天道神光的照耀下,剧烈地扭曲!

构成它身体的,凝聚了万古魔气的怨念黑烟,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声响,迅速变得稀薄透明,最终化作缕缕青烟,彻底消散在神圣的光芒之中。

汇聚的魔气漩涡轰然崩溃,四散逃逸。

那股令人窒息的古老腐朽威压,如同退潮般迅速消退。

石林的震动平息了,只剩下碎石滚落的余音。

苍穹裂口缓缓闭合,天道神光也随之隐没,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残留的纯净而威严的气息,依旧涤荡着这片区域,将粘稠的魔气都驱散了大半。

死寂,再次笼罩了石林。

这一次的死寂,不再是压抑的绝望,而是一种劫后余生的空旷与虚弱。

扑通!

洛璃再也支撑不住,单膝重重跪地,玄月剑脱手飞出,斜插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剑身布着几道裂痕,灵性几乎消失。

她脸色惨白如纸,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每一寸经脉都如同被撕裂,神魂更是传来阵阵虚脱的眩晕。

强行引动如此强大的天道法则,对抗魔神怨念,几乎抽干了她的一切,连混沌玉的光芒都变得极其微弱。

“阿璃!”帝玄溟焦急的声音响起。洛璃心念一动,将他从混沌玉中放了出来。

帝玄溟一落地,背后的伤口因剧烈的动作再次崩裂,鲜血涌出。

但他全然不顾,踉跄着扑到洛璃身边,一把将她扶住,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他的脸色比洛璃好不了多少,失血过多加上魔气侵蚀,让他气息奄奄,但眼中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

“伤到哪里了?!”帝玄溟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手指小心翼翼地拂开洛璃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前的发丝,触手一片冰凉。

洛璃靠在他怀里,疲惫得连手指都不想动,只是虚弱地扯了扯嘴角:“死不了,就是……有点累。”

她费力地抬起眼皮,看向帝玄溟背后狰狞的伤口和苍白的脸,眉头蹙起,“你…你的伤……”

“别管我!”帝玄溟低吼,带着劫后余生的后怕和压抑的怒火,“谁让你把我扔进去的?!谁让你一个人扛的?!你不要命了?!”

洛璃看着他因为愤怒和担忧而显得有些凶狠的眼神,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觉得心头一暖。

她艰难地抬起手,轻轻戳了戳他紧抿的,失去血色的唇,声音虽弱,却带着一丝熟悉的,让他又气又无奈的蛮横:

“凶什么凶,不把你扔进去,你早被那怨念…碾碎了,拖油瓶,还……逞能。”

帝玄溟被她这“恶人先告状”的理直气壮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看着怀中人虚弱却依旧倔强的模样,想到她方才那引动天威,决绝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所有的怒火和后怕,最终都化作了一声沉重又无奈的叹息,以及更深的心疼。

他收紧手臂,将洛璃更紧地拥在怀里,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保护起来。

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下次……不准再这样。要死,一起死。”

洛璃靠在他温热的胸膛上,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怀抱的坚实,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她懒得再跟他争辩,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眼皮越来越重。

帝玄溟低头,看着怀中人儿因力竭而沉沉睡去的安静侧颜,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肌肤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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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翻涌的情绪复杂难言,心疼、自责、后怕,以及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动作轻柔得如同捧着稀世珍宝。

目光扫过一片狼藉时魔气虽然稀薄却依旧存在的石林,眼神变得冰冷而警惕。

此地绝不宜久留。

刚才的战斗动静太大,无论是魔兽,还是其他可能存在的危险,随时都可能被吸引过来。

他服下一颗丹药,强忍着背后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抱着洛璃,一步步走向斜插在地的玄月剑。

弯腰拾起后,他将剑小心地收入洛璃的空间戒指。

最后,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魔神怨念核心消散的地方,那里只残留着一片比周围更显“干净”的空地,似乎被神圣之火彻底灼烧过。

帝玄溟不再停留,抱着沉睡的洛璃,调动起体内所剩无几的力量,化作一道黯淡却坚定的流光,朝着无尽荒漠外围的方向,艰难而迅速地掠去。

魔气如影随形,却无法再像之前那般肆无忌惮地侵蚀。

石林的阴影依旧深邃,但那双猩红的恶魔之眼,连同那古老腐朽的恐怖存在,都已烟消云散。

唯有空气中残留的微弱天道法则的气息和淡淡的血腥味,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近乎神迹的生死之战。

一日后——

帝玄溟抱着洛璃,如同承载着整个世界的重量,在无尽荒漠边缘寻到一处相对背风的巨大沙岩凹陷。

他将洛璃小心地安置在干燥的沙地上,自己则背靠着冰冷的岩石坐下,剧烈地喘息着。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背后那道深可见骨、边缘泛着不祥黑气的伤口,剧痛如同跗骨之蛆,侵蚀着他的意志。

魔气侵蚀太深,丹药没办法瞬间起到作用,只能抑制。

他强撑着布下几道简单的防御魂技,光芒微弱得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但这已是他的极限。

做完这一切,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失血过多的眩晕感排山倒海般涌来。

他服下的丹药药力正在艰难地与侵入体内的魔气抗衡,修复着破损的灵脉,但杯水车薪。

夜色深沉,荒漠的寒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卷起细沙,呜咽着掠过岩石缝隙。

天空高悬着一轮清冷的孤月,将两人的身影拉得斜长,更添几分孤寂与萧索。

帝玄溟的目光片刻不离地落在洛璃身上。

她依旧昏迷着,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长睫在眼睑下投下脆弱的阴影,气息微弱而紊乱。

他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擦去她额角沾染的沙尘,动作轻得像触碰易碎的琉璃。

心中翻涌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是对她独自承担那毁天灭地一击的滔天心疼与后怕。

他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的无力。

时间在死寂和伤痛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月影西斜之时,帝玄溟正强忍着伤痛,试图运转残存的灵力驱散体内魔气,一阵细微的嘤咛声打断了他。

“唔……”洛璃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如同折翼的蝶。

她的眉心痛苦地蹙起,长长的眼睫终于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露出的眼眸失去了往日清洌如寒潭的光彩,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与虚弱,像蒙尘的星辰。

她的视线先是茫然地聚焦在头顶那片深邃,缀着寒星的荒漠夜空,随即缓缓转动,带着初醒的迟钝,最终定格在帝玄溟布满血污、苍白却写满焦灼的俊脸上。

“……阿溟?”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气若游丝,几乎被风声淹没。

每一个字的吐出都显得异常艰难。

“阿璃!”帝玄溟的声音瞬间绷紧,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立刻俯身靠近,想将她扶起,又怕牵动她的伤势,动作显得有些笨拙紧张。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哪里疼?”一连串的问题急迫地涌出。

洛璃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费力地眨了眨眼,试图驱散眼前的模糊和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