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颂接过汤圆送入口中,轻声回应:“嗯!”
“说起来,”宿羡之摇着折扇打破沉默,“往年上元节,宫墙外人头攒动,宫墙内却冷清得很。”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楚容朝身上,“倒不如今年这般鲜活。”
赫连暝端起茶盏轻抿,目光不经意与楚容朝相撞,那双总藏着算计的眸子里,此刻竟映着跳动的烛火。
凌苍川突然拍案而起,溅出的汤汁在桌面上画出蜿蜒痕迹:“别光说不练!咱们也得整点乐子!”
他转着脑袋打量四周,突然盯上墙角蒙尘的琵琶,“会弹的来首曲子助助兴?”
众人面面相觑时,云鹤素手轻抬:“倒是许久未碰过了。”
琴弦拨动的刹那,清越之音如清泉漫过喧闹。
曲至高潮,凌苍川抄起筷子敲碗伴奏,穆骁南扯着嗓子胡乱和唱,赫连暝无奈摇头,却也跟着打起节拍。
楚容朝笑出了泪花,悄悄抹了把眼角——这才是该有的上元节。
窗外忽然传来孩童笑闹,一群举着兔子灯的孩子挤在店门口张望。
凌苍川顿时来了兴致,掏出碎银买了几盏灯分给众人:“也算是与民同乐了。”
“看!那边有祈福墙!”穆骁南突然指着街尾。众人举着灯涌过去时,发现整面墙都挂满了红绸,在夜风里翻涌如赤色浪涛。
楚容朝摸出笔墨,在绸带上写下“岁岁长安”,转头见沈听颂望着空白的红绸怔神,便将笔塞到他手里:“写点什么吧?”
沈听颂捏着笔,墨迹在烛光下晕染。
他想起昨夜未说完的话——那日偶然听见宿羡之对楚容朝说“沈听颂心结太深,恐难解开”。
此刻看着绸带上渐渐成形的“愿故人安”,忽然释然地笑了。
当十二声更鼓响彻夜空,众人已醉在月色与酒香里。
凌苍川歪歪扭扭地唱着俚俗小调,穆骁南和着拍子跺脚,震得青石板都微微发颤。
赫连暝倚着祈福墙,手中半盏冷茶倒映着漫天星斗,难得卸下了摄政王的威严。
沈听颂独自走到街角,望着护城河上漂浮的莲花灯。
烛光随波摇晃,宛如坠落人间的星河。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楚容朝递来个油纸包:“刚买的糖霜山楂,带着路上吃。”
两人并肩而立,看远处最后一朵烟花在云层中消散。
“其实那日……”沈听颂开口时,声音被夜风揉碎,“听到你们的对话,我才惊觉自己竟困在过去这般久。”
他转头望向楚容朝,眼中有从未有过的清明,“但方才看云鹤弹琴,听凌苍川胡闹,突然明白此刻我们都能好好活着,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楚容朝正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凌苍川的大喊:“沈听颂!你又躲哪去了?快来看赫连暝这呆子把兔子灯点着了!”
两人相视一笑,快步朝喧闹处走去。
月光为他们的身影镀上金边,与街边摇曳的灯笼连成一片,将所有的过往与愁绪,都融成了此刻滚烫的人间烟火。
回宫后的日子,表面上与往常无异,却又暗藏着微妙的变化。
那日上元节的欢乐场景,时常在众人脑海中浮现,化作疲惫时的一抹慰藉。
沈听颂不再如往日般沉郁,他开始主动与众人交流,参与朝事讨论时,眼中也多了几分积极与热忱。
赫连暝依旧处理着繁杂的政务,但偶尔也会露出轻松的笑意,回忆起上元节的趣事,威严的面容上满是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