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不是因为道誓,而是我许下的诺言(4000)
黑角楼千里之外,丛林中。
一条溪流缓缓流淌,水流清澈,好似玉带般缠绕古林。
而在溪流下,刚开辟的洞府内,一道修长的身影立身于地。
张元烛嘴角流淌着血色,染红赤袍。
他背着少女,来到洞壁旁,将其放下。
手掌挥动,一颗颗明珠镶嵌于墙壁,驱散了洞中昏暗,带来光明。
也露出了两人狼狈的模样。
谢北伶面色苍白,黑裙染血,无力靠在洞壁。
“道兄,伤势如何”
少女声音虚弱,但一双眼眸透露着关切。
她看到最后一束玄光,刺破手掌,贯穿金钟,撞在少年胸膛。
张元烛手掌探出,露出了两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点点血色,不断滴落,侵染着脚下土地。
同时,胸膛发光,月盘飞出,洒落道道银辉。
不过月盘中部出现一个凹坑,还夹带着道道裂缝。
“月盘挡下了最后一缕玄光。”
话语飘落之际,一双重瞳变成了绽放青光,浓郁的生机,弥漫双眸,扩散到身躯各处。
血色停止流淌,肌肉开始蠕动,皮肤再次浮现。
刺啦!
双掌上伤痕再次浮现,一丝丝玄光涌现,与生机抗衡,抵挡着伤势恢复。
张元烛神情淡漠,眸中两颗瞳孔,好似青色大日一般勾连,生机愈发炽烈。
修复、毁坏,如此重复十数次,伤势才彻底恢复。
随即,少年将目光看向了黑裙丽人,眉间轻皱,对方伤势有些重了。
从储物袋中拿出恢复伤势的丹药、灵药,放在女子身前。
“这些丹药、灵药,尽可恢复伤势,道友可以试试。”
谢北伶手掌想要抬起,挣扎数次,却无法移动
美眸中闪过一丝无奈,红唇微张。
“道兄,我浑身无力,麻烦了。”
张元烛颔首,听到了女子的隐喻。
探出的手掌挥动,玉瓶自动打开,一枚枚丹药飞出,来到了少女口边。
女子红唇微抿,眼神复杂,对方确实像苦修之人,没有半丝色心。
贝齿张开,一口吞下丹药、灵药,开始恢复伤势。
胸膛处的伤口,开始弥合。
不过少女的神情,却愈发苦涩,稍稍恢复力气,便从怀中拿出一枚枚特制的丹药吞下。
张元烛看到少女开始恢复后,便盘坐在地,从怀中拿出了一枚金钟。
不同于月盘轻微损坏,金光钟被彻底洞穿,已然无法动用。
呼
可惜了。
这枚金钟,他用着比较顺手,没想到现在废了。
将金钟放在面前,月盘收入储物袋中。
他又从怀中,拿出一枚漆黑玉简。
这是黑角楼二层,唯一的收获。
手掌抬起,将玉简抵在眉心,一行行字迹,一幅幅画面,浮现在心田。
片刻后,张元烛将玉简放下,陷入了沉思。
玉简上记载了一种秘术。
寂灭之瞳!
汲取阴气,铸造瞳术,目光所及,黑光绽放,草木枯萎,生机绝灭。
这是一种攻伐敌手的秘术。
可惜,现在不是修行的时候。
少年将记载瞳术的玉简,小心收起。
随即,单手撑着下颚,开始回忆刚才发生的种种事情。
可以肯定的是,金丹真君绝对活不了如此漫长岁月,纵使妖族寿命悠久一些也不会例外。
所以黑角楼三层的存在,绝对不是黑角真君,或者说不是真的黑角真君。
从对方‘弱小’的攻伐手段,就可以看出。
对,就是弱小,相比于金丹真君来说,一道道玄光简直就是搞笑。
若真正的黑角真君复生,纵使再虚弱、再无力,两人也走不出黑角楼。
要知道,金丹真君的强大。
纵使灼阳法脉中记载的只言片语,也足以让张元烛感到骇然。
开辟秘境,吼碎山河,甚至涉及了法则。
在他看来,金丹真君除了寿命外,与仙神无异。
既然不是金丹真君,那么以他现在的手段,是否可以反杀。
张元烛眼神冰冷,带着杀机。
种种想法在心田划过,让他的神情愈发森寒。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塔
清脆的脚步声,打破了洞府的沉寂,也将少年唤醒。
谢北伶缓步来到张元烛身前,盘坐而下,望着地上洞穿的金钟。
“道兄,黑角楼中之行,多谢相救。”
芊芊玉手探出,一枚模样相似的金钟,浮现在五指间。
“因我之故,导致金光钟破损,道兄便先用我这枚烛光钟吧。”
话语飘落之际,谢北伶已然撤去了烛光钟上印记,将其放在了少年面前。
张元烛并没有拿起烛光钟,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少女。
对方面色苍白依旧,法力浅薄,血气低微。
“道友,你的伤势”
“半截黑角,彻底融入了此身,产生了异变,法力枯竭、血液干枯,短时内没有战力了。”
谢北伶神情平静,好似不是在述说自己的身体情况,带着一种漠然。
其实情况比她述说的更加糟糕,一件真君留下的信物伤到胸膛,她的身躯都已经半废了。
张元烛沉默,手掌探出,抓起了烛光钟,直接开始炼化。
对方既然如此状态,那么接下来的路程,只能倚靠他自己了。
甚至刚才设想的方法,都要推倒重来。
而每一分战力的提升,对于他而言都是重要的。
少女看到对方开始炼化法器后,手掌伸出,将破碎的金光钟拿起。
望着贯穿的裂口,俏脸浮现些许柔和:
“道兄,金光钟我先收起,待到法力恢复,为你重铸。”
“好。”
张元烛颔首。
丹田法力澎湃,不断涌入烛光钟内,全力炼化。
一炷香时间过去。
咚
一声钟鸣响起,
金钟颤动,迸发道道金光。
张元烛手掌摩擦着烛光钟,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用着极为顺手。
金光钟、烛光钟,本就是同样灵物,同样手法铸造,没有什么区别。
正在张元烛细细感知金钟之时。
轰隆!
巨大的轰鸣,自上方传来,整个洞府都在颤动。
一个个镶嵌在洞壁上的明珠破裂。
张元烛直接将金钟悬于头顶,震碎跌落的石块。
他的身躯、心灵都在示警,催促快速离去。
少年神情凝重,立身而起,一把背起谢北伶,一字一字吐出:
“黑角楼中那位存在,来了!”
除了那个不知底细的东西,黑角秘境中,不会有存在给他带来这么大压力。
意念一动。
布置在洞府内外的阵法,全部激发。
一瞬间,整个洞府都陷入了光辉的海洋,道道光柱冲霄而起,蒙蔽了生灵视野。
张元烛脚掌发力。
轰隆!
脚下泥土塌陷,身如蛟龙,直接窜入其中。
瞬息间,消失不见,只能听到不断回荡的钟声。
溪流数里外,空地突然凹陷。
一道修长的身影,走了出来。他身披赤袍,头顶金钟,背负一名俏丽女子。
张元烛立身于大地,回首望向洞府的方向。
眼瞳微缩,他看到一位浑身素白如仙,高达三米的女子,立于洞府上方。
这女子身影伟岸,长发如瀑垂到腰间,却不是黑色,而是银白一片,一个个发丝都带着如玉般的光泽。
莹白的额头,没有角尖的黑角,镶嵌其上。
在张元烛看向女子的瞬间,那白衣女子亦侧身望来。
两道目光,于长空交织。
一道冰冷无情,一道森寒酷烈,都带着最深沉的杀意。
张元烛头顶金钟微颤,垂落道道金光,包裹身躯,化作虹光向天而去。
白衣女子收回目光,望着脚下交织、缠绕而来的阵法。
手掌探出,轻轻一压。
轰!
浩荡光辉熄灭,一方方阵法破碎,流淌而过的溪流被生生截断。
一步踏出,向着金光疾驰而去。
一道金光,一道白光,在苍穹划过。
强悍的气息,肆无忌惮的散发,让生灵颤栗,修士呆滞。
张元烛眉紧皱,望着不断靠近的高大女子。
意念一动。
赤金色烈焰,自周身燃起,凝聚、变换,化作翎羽。
顷刻间,少年身影消失,天地间唯有金光灿灿的三足神鸟。
神鸟展翅,轰然拍下。
速度再次暴增,向着天际而去。
同时,残垣断壁中,一道道阵法浮现,相互勾连阻挡女子。
“呵!”
白衣女子轻笑,淡金色竖瞳中,带着戏谑。
“后辈,我曾说过,那份残魂,跟随你们一路,自然也见到了你布下的种种阵法。”
白光一转,已然穿过阵幕,继续向前。
“布阵的位置,阵法的弱点,我尽皆知道。”
“后辈,授首吧。”
唳!
神鸟啼鸣,苍穹震荡,满地遗址都轰然炸开。
层层金焰,覆盖天上地下。
“小道!”
白衣女子一声低喝。
神情未有半点变化,撞碎漫天烈焰,杀向了前方。
趴在少年背后的谢北伶回首,看了眼女子。
随之回正,趴在张元烛耳旁,轻语:
“她不是‘黑角真君’,或执念、或残魂、或某种怪异之物。”
张元烛眼神闪烁,心中隐约浮现了某种想法。
咚!唳!
头顶金钟震动,伴随着神鸟啼鸣,在世间回荡。
各种光辉绽放,遮掩了生灵视野。
他主动攻伐向后。
刺啦!
玄光绽放,撕裂火焰,洞穿层层防护法术,刺破了金翅。
让少年为之喋血。
“道兄!”
谢北伶低呼,望着被少年被洞穿的臂膀。
张元烛面无表情,极速飞驰。
同时各种法术、曾经布置的阵法,轰杀向后,阻碍女子追杀。
整整半个时辰,少年动用种种手段,才甩开对方。
呼呼呼
古树旁,张元烛依靠树干大口喘息。
他身上残留着各种伤痕,左臂都被洞穿,削去血肉。
一双瞳孔绽放青光,竭力修复着伤势,让滴落血液止住,肌肉蠕动修复。
但往往下一刻,修复大半的伤势,就会崩裂,再次流血。
那是伤口残留的力量,纵使青玉灵眸也无法短时间驱除。
谢北伶面带痛惜,手掌伸出,擦拭伤口处的血色,一种种外敷灵要药抹上,却恢复不了伤势。
“不用浪费灵药,这些力量本质太高了。”
张元烛嘴角咧开,不但没有失落,反而带炽烈的战意。
“如此不才有趣,自死境中求胜!”
竭力运转灵眸秘术,恢复伤势,同时思绪接下来所做之事。
‘我需要时间!’
张元烛心中喃喃。
还未来的及多想,一道玄光从天而落,堙灭大地。
滚滚尘埃四起,一只三足神鸟,逆着尘埃飞起,向着东方飞去。
一道白光紧随其后。
赤色烈焰中,张元烛面色苍白,胸膛上方一寸被刨开,露出了蠕动的五脏。
刚才那一击,差些击碎脏腑。
‘它如何找到此地’
少年双臂抱着黑裙丽人,眉间紧皱。
他布下了大量遮掩气息的阵法,足以收敛所有法力波动,否则又岂会专心恢复。
谢北伶紧紧的搂着少年脖颈,眼眸中带着思绪。
片刻后,轻声述说:
“道兄,我身躯融合了秘境信物,它可能如此才找我们藏身之所。”
顿了顿,少女额头抬起,带着一丝苦涩。
“把我放下吧,道兄会安全很多。”
“如此绝境,张兄已经尽力,不算违背道誓。”
“谢北伶,你的话有些多了!”
张元烛神情淡漠,抱着黑裙少女,疾驰向前。
刺啦!
玄光划过,连破十六道光环,削去了少年大片血肉。
血色飞溅,落在了女子脸庞。
美眸中一片血红,周边的一切都好似模糊。
唯有那张坚毅的脸庞,还有深邃的重瞳,被其铭记于心,难以忘怀。
“张元烛!”
少女呢喃,枕在宽厚怀中,不再言语。
张元烛速度不变,不断反击,每一次都声势浩大,光辉璀璨。
但皆被身后的白衣女子破开。
“后辈,你已力竭,跪服吧!”
一声呵斥,漫天火雨熄灭,十数米赤蛇炸开。
诞生于黑角楼三层的存在太强了,对于张元烛、谢北伶是跨越式的碾压。
一逃一追,不断在残垣断壁上空划过。
一盏茶!
一炷香!!
半个时辰!!!
张元烛再次甩开追杀。
他坐在山丘后方,浑身布满伤口,不少地方露出森森白骨。
地上更是留下一滩血液,还在不断扩大。
谢北伶红唇紧抿,望着重创的少年,眼眸中带上了坚定,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道兄,可知道为何一介六欲峰圣女,要藏在这偏僻之地,不在傀儡宗修行”
女子看着少年抬起的头颅。
玉手指着自己,一字一字述说:
“张元烛,这不过一具法身,可以陨落、可惜牺牲、可以化作资粮。”
“此身,并不重要。”
张元烛面无表情,眼神平静如常,轻语:
“法身也好,本体也罢。”
“会流血,会担忧,拥有常人拥有的一切感情,那就是人,而不是工具。”
“而卿从未负我,我亦不负卿,这不是因为道誓,而是”
“许下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