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亭施家
南亭县不大,不过一两百户人家,不过此地环境优美,小小的县里藏着不少精致的景观,流水小桥,孤柳群花都是精心设计的,但商业并不发达,酒家茶肆屈指可数,但每年来此的游客却又络绎不绝。
因为南亭啊!养出过不少有些名气诗人、文人,甚至还出过当地王朝的二品大员呢。
是因为施家吗?
是,也不是。
施家人虽然人丁兴旺,但并不办学,家族规定每个施家人只能收一位外姓学生,若想再教,需提告祖母,然后借用同系的亲族名额,而且施家教出的孩子大多做学为主,并不怎么吟诗作对,更不会入仕。
但它存在本身就具备着某种影响力,此地的学堂、私塾足有五所,一两百户人家不论贫富,家家都起码有一个孩子在读书,你很难说这是自然的现象,儒学和文气是会漫延的,学风好的地方,从大人到孩子都会尊重文化本身,并影响后代。
今日南亭当真是安静,虽然说不上十室九空,但也空了一半的房子,留下的凡人都躲在家中或者早早的出门,因为那个施家给每户都传达了消息,直言今日有外人来访施家,若无必要,可外出访友或者游山,莫要在南亭街面逗留,谨慎处事,方可自保。
是月牧,是独夫要来了!
施家祖宅面积不大,但利用的很好,是典型的中洲儒门建筑流派,一步一景,回廊转折,墙体不高,绿瓦青檐。并不像南洲传统的大家族,喜欢做大穿堂、大马头墙,讲究高墙深宅。
祖宅门前下人洒扫,表情略有慌张,但还是努力的维持着平静,门前有对联上书“无欲常教心似水,有言自觉气如霜。”
忽然街道上响起了一阵马蹄声,下人一惊,抬头看去,却见街道的尽头人影晃动,似乎有大队伍走来,下人再也按耐不住,扔下扫帚便往回跑去,嘴里压不住声音的喊道:“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跑了两步,又猛地跳了回来,捡起扔在地上的扫帚,再次消失在大门里。
来的队伍其实很安静,之所以有马蹄声,是因为玉辇后跟着一辆临时找来的小马车,上面摆着一副白布遮盖的尸体。
队伍缓缓在施家祖宅前停下,队伍不长只有十几位白袍修士,但随着他们安静下来,天空中的云层中开始闪烁星星点点的光芒。
一位中年男子大步走出了施家大门,他一身儒袍,看境界应该已经是一位儒师了,学问很深,一动一静隐隐带着文意,好似与天地齐同。
“有失远迎!”那男子躬身行礼,声音平淡,“在下施家家主。”
玉辇缓缓掀开,一个女孩缓步走出了出来,不出所料,她很年轻,长得很好看,手里捧着那个传说中的望舒壶,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子,手背处隐隐可见一个血红色的圆形印记。
唯一与传言中不符的是,她还披着一件斗篷,材质是不错的,就是上面绣的木棉花纹样针脚有些乱。
姚望舒看了看施家的大门和孤身的中年男人,点头道:“我是望舒宫宫主,我来此有两件事,一是送还一位施家子弟的尸首,二是有事要和你施家的那位祖母说。”
男人的表情依然平淡,他抬头看了看停在玉辇后的那辆马车,回身招了招手,五六个小厮跑了出来,奔着马车而去,将那个白布遮盖的尸体抱起,往回抬。
“我代表施家感谢宫主千里送还之恩!”男子恭敬地行礼,语气比刚刚有了一丝感情,但是抬起头,他再次开口,“我家祖母年迈体衰,身体已经无法接待外宾,所以此事我施家无法满足,宫主若有什么要求,与我说是一样的,施家之事我可做主。”
姚望舒看着男人,她忽然开口问道:“你是施北望的叔叔?”
男人脸色一变,沉默了一下,答道:“是!”
“他父亲应该才是施家家主。”姚望舒静静的看着他。
这个女孩明明没有任何威胁的意思,但当她直视着你的时候,却忍不住的让你想起那些传言中的故事,南海边的漆黑海眼、望舒城的血色地毯、以及桐庐观的红墙,这些东西让每个着背负一个家族或者宗门的人都不得不思考这个女孩的每一句话。
“我长兄和长嫂。。他们。。前日犯了错,被祖母罚跪在祠堂了。”他有些艰难的解释。
犯了什么错无需知晓,因为结果已经确定,施家想给施北望报仇的最核心的力量应该已经倒了。
那么结果很清晰了。
施家那位老祖母没有如施北望和中洲儒门所期望的那样,以施家和她自己的命作为阻挡月牧的最后一道门槛。
施家投降了。
当意识到这一点时,望舒宫的队伍微微动了动,大家都感觉压力减轻了。
即便是面色冷峻的白子鹤也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心情舒缓了许多,当走到最困难最危险的一道坎时,发现它自己倒了,当真是舒爽。
“有些怠慢宫主了,还请移步。”既然已经把底露了出来,继续强撑也没什么意义,中年男人侧身让开了大门,示意望舒宫的诸位请进。
姚望舒安静的走上台阶,几位天仙以及白子鹤、念娘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