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一的话让王耀头皮发麻，心里一虚。
他立刻低垂眼眸，保持不动声色的样子。
张太一似乎并未察觉王耀细微的僵硬，或者并不在意。
他只是拍着脑袋继续往下说。
当然，他拍的是王耀的脑袋。
“小王耀，你不知道天外之魔吧。”
“所谓的天外之魔，便是来自未知世界的存在，身怀异界本源，与天道相斥，更是命运之外的变数。”
王耀不动声色，但心里又是一虚。
他可太知道什么是天外之魔了。
嘶，师爷是不是在点我呢？
王耀心弦绷紧，暗自嘀咕时，张太一继续道：“天外之魔少之又少，或是身怀异术，或是知晓此界未有的道理，或是行事作风与常人迥异，甚至思维与我等完全不同……”
“但远古前，这类存在还被称作域外来客之类，直到万年的大劫，修真界彻底将这般异类定义为了天外之魔。”
“那场大劫有些久远了，那时老道大道未成，尚在合体期，但也算见证了那段黑暗的岁月。”
“起初是升仙之门关闭，仙界断联。”
“此门一关，断绝了无数上三境修士苦修万载的飞升希望。”
“上古顶级仙门【智教】，举全宗之力试图推演升仙之法。”
“我宗继承的智教传承有记，教主癫狂，指天而亡，最后【智教】留下末世预言。”
“此后，果然有劫气蔓延，因无法升仙而道心动摇的修士纷纷走火入魔，同时天地灵气也出现了枯竭的征兆，修行变得日益艰难，修真界人心惶惶，进入末法时代。”
“天道一乱，人心便乱，上三境受到大道扭曲的影响，中三境和下三境也不好过，洞虚之下的修士若是没了灵气便难以进境，修为流逝。”
“为了争夺日渐稀少的修炼资源，杀戮，掠夺，层出不穷。”
“魔修妖修不必多提，正道修士也纷纷堕落，有真君为抢一条低阶龙脉屠灭一国，有道君豢养弟子啃食血肉为生，洞虚尊者为半条灵脉，打得山河破碎，血流漂杵。”
“仙门倾轧，道统崩坏，魔道祸乱，那是一段看不到希望的黑暗岁月。”
王耀咂了咂嘴：“末法时代的黑社会修仙吗。”
张太一此时早已拿开了手，灵曦真人又摸了摸王耀的头，轻声道：“上古修真界的秩序，远不如现在万仙盟治下这般井然，如此动荡之下，其混乱程度可想而知。”
她清冷的玉容微微凝重。
这些上古秘闻，她虽听张太一讲过，但再听一遍还是能感受到那末法时代的压抑和绝望。
玉晓刚听着听着，也泛起一丝熟悉之感。
好像他活着的时候就是这样的，魔道才是最屌的。
“同样，也有无数正道先贤前赴后继，试图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张太一带起几分感慨：“有大乘祭献神魂，妄图破开禁锢再开仙门，还有大能还道于天，试图镇压、安抚天意。”
“也有一些老祖开放自身领域，庇护一方生灵，试图在末世中构建不受劫气侵扰的世外桃源，为仙道传承留下一线生机。”
“这种状况持续了数千年，这段岁月被称为‘末法黄昏’。”
“但这只是大劫的前奏。”
王耀微微屏住呼吸。
张太一眯了眯眼，语气低沉了一分：“末法黄昏的尽头，天穹破碎，仙界碎片砸入了人间。”
“人间修士这才知道，仙界也发生了异变。”
“随着仙界碎片降临的，还有一头仙人之上的天外之魔。”
“他或许是仙界的敌人，无比疯魔，带来无边战火，大肆屠戮上三境修士，血祭五域，无数宗门被其覆灭，更以亿万生灵的精魂怨念为引，将这人界天道彻底扭曲。”
“当然，他也付出了代价……”
张太一语气转缓：“强行降临此界让他身受重伤，并且始终受到天道的排斥与压制，愈战愈弱。”
“在一位大乘魔修的引领下，数位五域大能同样祭献生灵，域外天魔血祭一州，五域大乘陪上两州，战于天外，惨烈代价后，域外天魔终于陨落，化作飞灰……”
“如此，这次大劫终是度过。”
“那一役，实在太惨，整个五域界，生灵涂炭，十不存一，百不存一。”
“好在人间无限大，五域之外的虚空界和无垠界影响小一些，这才使得仙道文明的火种得以艰难延续。如今五域修真界的诸多生灵，其祖上多是从这些边缘地带迁移而来。”
“但天道，因为那场血祭魔染，被彻底扭曲，至今无解，上三境的道路彻底断绝。”
“大劫之后，灵气不再流逝，但战乱依旧，弱肉强食，互相攻伐，直至万仙盟成立，整合五域，才渐渐有了今日的局面……”
血腥的史书，被张太一用平淡却又沧桑的语气缓缓讲完。
卧槽，大劫竟是这样……
王耀连连感慨那位前辈真是个祸害。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闻道筑基之时，感知到天道上的不可名状，那就是扭曲天道的魔染吗？
而玉晓刚也一脸卧槽，他脑袋懵懵，又觉得一阵熟悉。
屠戮五域的域外天魔……
他感觉自己似乎亲身经历了那场大战。
越想那既视感越发浓郁，玉晓刚心中一惊，那对抗天外之魔的魔道大乘，该不会是老祖吧？
玉晓刚越想越觉得对。
我乃大乘老祖，怎么也是再历史上留下名号的大人物才是！
这时张太一看向王耀，眼神还是那般温和：“好了，万年前的旧事，说与你听，是想让你明白，我辈修士身负传承，当知敬畏，也当知责任。这方天地，来之不易。”
“至于大劫，往事已矣，不必过于忧心。天塌下来，也还有我们这些老家伙顶着。”
“你且回去修养，炼化【九渊】，莫要辜负了老道的期望，认真修行。”
“多谢师爷指点！师爷放心，弟子一定努力修炼，不给您老人家丢脸！”
王耀恭敬表态。
“嗯。”张太一满意地点点头，“去吧。”
“弟子告退。”
王耀再次行礼，然后看了一眼灵曦真人。
灵曦真人也对张太一敛衽一礼，带着王耀离开了这片道场。
但王老祖没发现，美女师尊还有一道身影留在了原地。
气息略显虚幻，是一道化身。
灵曦化身秀眉微蹙，带着一丝不解与担忧，轻声问道：“师尊，您为何要让小耀修炼得如此之快？”
“他如今修为进境已是神速，您又赐下【九渊】这等至宝，配合【天炼灵宝仙章】，这三百六十五倍的增幅，会不会……有些揠苗助长了？”
“弟子担心他根基不稳，道心蒙尘。”
张太一端神色平静无波，淡淡道：“修士资质，分灵根，悟性，命格，当今命格不显，而灵根于化神之后也非关键，修士最重要的还是以悟性感悟天地大道。”
“以小王耀能参透【天炼灵宝仙章】的妖帝之资，洞虚之前不会有任何瓶颈。”
“他既然想修炼得快一些，便由他去吧，不必过于拘束了。”
灵曦真人闻言，眼神倏然一凝，敏锐察觉到师尊话语中未尽之意：“师尊，可是……要出什么大事了？”
张太一缓缓点头，开口道：“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