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活络的气氛,渐渐变得沉闷起来。
张瑾一眼底满是疑惑与思索,低声讲述着些许旧事。
“当年长生剑下的十五剑境,被九剑圣地以炼虚手段带走之后。”
“苗剑和沈俗,也被师尊交易给九剑楼了。”
“当时你也应该知道,我抓了庞振一个壮丁去护送的……”
对此。
赵庆轻轻颔首,他当然知道。
就是自己入龙渊的时候,庞振作为永宁血子缺席的事嘛……
他与清欢楚欣目光交错,也认真轻语:“的确如此。”
“包括咱们在化外跟随师尊时。”
“那位万锡殿的怜音仙君,也曾经与我私下闲话过。”
“青君已经放弃了沈俗手中的那枚残片。”
“如今归九剑执掌。”
“若非要说……苗剑只是一道规则,跟随沈俗一起,而沈俗也算是与九剑合作关系。”
司禾一听,微微挑眉望向张瑾一,随口就道:“是因为苗剑不好掌控,才交易给了九剑?”
张瑾一:……
这个,不好说。
她稍稍沉吟,言辞有些古怪:“苗剑是劫前的杀伐残片,被如意宗主主动剥离的。”
“你们也知道……他身边人都很倒霉,主要是因为被余劫的规则盯上了。”
“而且沈俗跟咱们不一样,根本就是杀器在手,也没有阻碍道劫的义务,而且是个劫前的残魂……”
“她当时与血衣合作,主要是师尊答应了她,会想办法救助她师娘……那株桃树。”
“而且她全盛时期造诣极高,四万年前逐月剑主……在当今都还有几位旧人大能相识,其实不太好合作。”
听着张瑾一的冗长低语,大家一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苗剑是谁。
在场没人有不清楚,叶曦在天香城中与沈俗苗剑接触过。
秦楚欣身为寒冰谷掌门,早在多少年前就一起入过长生剑秘境……
可如今真说起来。
不光苗剑是个怪物,其实沈俗才是真怪物。
赵庆思绪一时有些杂乱。
特么的……虽说苗剑沈俗帮着争过天香城。
大家都是好兄弟。
但!
你俩离我远远的,咱们一辈子好兄弟。
你俩贴我身上……
那能行吗?
我这身子骨,也扛不住啊?
而且听张姐的意思,沈俗这个劫前的大能,走的还不是十二楼的路。
不管十二楼是干啥的。
反正沈俗是要救人……
赵庆没什么心思考虑沈俗的目的。
眼下主要的问题是……
沈俗和苗剑,会作为npC出现在九剑楼的仙路上。
他剑眸一抬,与张姐司禾无语对视:“那没跑了,估摸着九剑仙路,是和如意宗的遗迹有关。”
张瑾一见赵庆有些发愁,不由美眸荡起几分玩味,随意轻笑道:“看我做什么?”
“师姐又不随你们上仙路。”
呃……
赵庆没有搭理张姐。
眼下的确有点儿慌。
昨晚还觉得,有紫珠楼主的铃铛,接下来应该会顺遂太多。
可如果加这么大一个deBuff……
那铃铛乌龟壳能好使吗?
而且还有两点,极为关键,使得他心下尤为不安。
此刻索性没有藏匿。
直接九曜封印一遮,便对大家讲述起来:“第一。”
“师尊那边出现了些境况,血衣近来可能会有大事发生。”
“这个节骨眼上……我总觉得哪里不太稳妥。”
姝月明眸轻颤。
此刻也没了心思急着去天香。
而是疑惑问询道:“张师姐那一代的仙路,有过这般境况吗?”
张瑾一轻轻摇头,颇显随意:“这倒是没有。”
“不过有更过分的……”
她稍稍沉吟,与鲸鱼娘对望一眼,组织语言道:“仙路其实就是为了把诸脉行走,绑在面对道劫的战车上。”
“飞速拉升大家的底蕴实力与见识,但也强加了太多责任。”
哦……
姝月对此大致明白。
先前在九玄疆域,就已经能看出这般苗头了,毕竟天下行走,本来就是干这个的。
她顿了顿,又提议望向夫君:“要不要给沈俗传讯问问?”
问问?
赵庆沉吟少许,见司禾没什么心绪,这会儿小姨又还没回来,便只是摇头道:“不急一时。”
“等咱们的事情了结,便该前往九剑汇聚了。”
“眼下……不招惹为好。”
开玩笑。
躲还来不及呢。
能不问还是不问的好。
反正仙路又不是自己一家,不是还有那么一大堆人的吗?
张瑾一微微挑眉。
思绪还停留在之前的对话上。
此刻给鲸鱼娘使了个眼神,妖修少女当即脆生生好奇道:“不是还有第二?”
“第二是什么,被姝月打断了……”
第二啊。
啧……
赵庆默了默,低声自语道:“当年我含光剑修行有成的时候,恍惚见到了一副场景……”
“是个男人,他说,他在如意仙宗等我。”
司禾闻言,美眸一凝。
张瑾一也突兀倾身,错愕追问:“修行有成?什么修行?你还能感受到柳义留下的道则!?”
世间但凡是合道大能,即便身死道消,也有手段遗泽后世。
便如万神阙里的螭尊。
赵庆如今已经很是明了,摇头轻叹道:“是含光剑意,领悟了含光剑意的出神入化……和天道残片有关,当时就隐约感受到了这幅场景。”
“我还说……都多少万年了,上哪儿去如意仙宗……”
“这下好了。”
“估摸着九剑得给咱们送遗迹里……”
这样吗?
司禾微微侧目,与张瑾一对视一眼,心知是天地间逸散的道则,被含光剑意牵动了。
但眼下其实说不好……是机缘还是坏事。
如意宗主能有什么机缘?
人都挂了……
不过对此。
张瑾一却是轻轻摇头,思索轻语道:“不一定呢,十二楼仙神试炼,都很抽象……”
“给你塞遗迹里,算是好的了。”
“我当年被塞一个幻境里,玉京星阙都崩塌了……好悬没给我整死。”
赵庆:……
草。
我就是想搭个顺风车,走走翠鸳的仙路,这么难吗?
本以为云海的仙路是拦路虎。
没想到是道开胃菜?
新手上路第一课是吧?
他脑海中阴华震荡……传来司禾的嘀咕。
“我跟着张瑾一去度假了,搞搞香火给你当后台。”
“嗯……我起床。”
司禾的言辞很是割裂,化身还在卧室睡懒觉呢,这会儿才表示要起床。
可叹仙路在即。
天香行走竟然才刚刚睡醒……
·
不过太久。
小姨便同唐什期一道,御舟赶回了禅院。
且飞舟之上,不只有她俩,还有这些日子,在东华城召集的七十余菩提道友。
大多光头,不乏尼娘。
菩提虽然罕有尼娘,但毕竟背靠佛国数州之地,在这小圣地东华城,打着灯笼找,倒也不算太难。
七十余众,筑基左右修为,金丹者只有三位。
——是打算拉去九玄州,帮着司禾开辟香火的。
毕竟眼下司幽仙集走上正轨,香火之术,还得专业的来。
对于这些道友。
赵庆自然不会吝啬,如今家里修为都不低。
以后灵石资源,除却供给宗门和氏族外,其实用处不算太大了。
若说什么元婴仙珍,化神仙珍,都靠灵石去置换……那根本就是海量的灵石。
他直接给唐什期放了大权。
一律按照血衣驻守的规格,灵石每年发就行了。
顺带把大家的名字挂进司幽宗里,同时按照香火贡献,给点别的什么器符之流。
筑基嘛,足够了。
当年自己是筑基驻守的时候,每年才七八万灵石。
可也正是此刻。
赵庆和小姨姝月,才恍然意识到,好像血衣行走的金罐子,也就那样?
一位筑基弟子,按照外州的驻守规格,每年如何也得给个五万到十万灵石的待遇吧?
单单是这波菩提打工仔,一年怎么也得五百万灵石了……
销金窟啊……
以挥霍至今剩余的家底。
如果司幽宗再多一些玉京修士的话,日子一久金丹多起来,稍微带一些元婴,撑死不过维系百年。
赵庆当年不懂。
如今架子瞬间拉大,回头一看。
嚯!
好家伙。
难怪张姐穷的叮当响。
这钱啊,只有开支没有进账,谁都顶不住……
赵庆不由心下琢磨,不行开展点丹药业务呢?
中州各大宗族的家底,明显厚的逆天。
他们的路都可以效仿,要不卖娃娃,卖灵纹的也有,卖妖兽的也有,卖丹药卖法衣……都是钱。
在这偌大中州,抢钱竟然还没有赚钱快……
而且中州的大族弟子,都是按家族贡献走的,即便玉京修士也不开工资……
……
仙舟自东华城而起。
赵庆和晓怡姝月一路商议,顺带跟张姐聊聊闲话。
不过正午。
便自凤舞城接上了携游的洛纤凝,蒲秀,项沁……
至此。
血衣天香两脉汇聚,同张姐和楚欣一道,前往天香星辰。
而唐什期与方璎,则是带着尼娘僧众,去了碎星的明川坊落脚,筹备着前往九玄州的事宜。
·
翌日。
天香星辰,玄心潭外。
入目皆是一望无际的花海,周遭萦绕的暗香使人心荡。
青翠绿郁的叶子相互摩挲,发出沙沙声响。
血衣仙舟浩荡沉浮。
司禾收到了小楼主的答复,示意问题不大,叫柠妹陪着姝月,直接进去就行。
对此。
姝月明眸扑闪不定,无声的期待着,跟在赵庆身边一时也不吭声。
天香玄心潭啊……
天香行走的待遇。
自己如今也能进入其中,渡塑仙姿了……
赵庆见此。
只是轻笑揉弄娇妻发丝,继而拍了拍香肩道:“柠儿和你一起,去吧。”
“如果能选的话,你想要什么样的资质,和柠儿商量。”
娇妻樱唇勾起轻轻颔首,不过依旧没有出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是幽幽复杂笑望赵庆一眼。
才轻快挽上了柠妹藕臂,言辞温柔:“夫君等一下月儿……”
柠妹轻哼调笑,给了赵庆一个玩味眼神,示意姝月眼下心绪杂乱,恨不得抱着他一顿哭笑。
“夫人等不及了,我们先进去。”
赵庆轻笑点了点头,目送柠妹陪在娇妻,步入了仙雾缭绕的玄潭禁地。
竟也觉得像是完成了一桩大事。
不由心下轻松了太多。
怎么说……姝月以后心里也能轻松些了。
他与小姨对视,两人会心一笑。
“我去陪师姐,娘子一道?”
小姨温柔剜了一眼,接着莞尔摇头:“过几天又分别,你和她们三个聊聊吧,叫清欢陪我一会儿。”
所谓她们三个。
自然是张瑾一,卞鲸羽……还有司禾。
要离开中州,去往化外。
而他们一行,血衣天香两脉,也该带着楚欣,一起去九剑汇聚了。
赵庆跟小姨知心知意,在禁地之外停留少许低语后。
便和司禾一道,同张瑾一鲸鱼娘,钻进了仙舟小室。
……
依旧是那夜里,把玩铃铛的大床上。
张瑾一随意往床上一靠,回眸便笑:“我要是姝月,又跟了你这么久,走到现在……我就嫁给你。”
师姐言辞轻快,但不乏感叹。
俨然是闲话着姝月和赵庆的感情……二三十年相濡以沫,如今也终于了却修行心事。
不过赵庆对此,却是悠闲给自己倒了一杯果酒,将剩下的抛给司禾:“师姐要是跟我这么久,都还没嫁我,我早就不要师姐了。”
张瑾一:?
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她不以为意,慵懒侧目望向真枕边的白发少女,跟赵庆玩笑道:“你放心去吧,我帮你照顾司禾。”
司禾一听。
当即颔首悠闲将小靴踩在了大床上。
一副好啊好啊的模样。
想来跟着张瑾一过日子,还是很舒服的。
赵庆见状,剑眸中古怪一闪,立马拆台:“你想骑乘黄?”
张瑾一:?
司禾:?
鲸鱼娘:……??
白发少女神情轻蔑,美眸一阖,一副躺在床上不走了,弃暗投明的模样。
小靴给师姐的床踩得脏脏的。
张瑾一见了也不在意,自己也随便蜷起美腿,踩在了床上回怼赵庆:“没心思跟你玩儿了。”
“只有你是真的想骑我这个师姐,你当谁都跟你一样?”
此言一出。
赵庆司禾神情不改,没有丝毫意外。
张姐说啥都很正常。
不过鲸鱼娘原本在旁笑眯眯的,听了之后却幽幽瞪了小姐一眼。
赵庆姿态从容,随意放下了酒杯。
步至床边也懒懒躺了上去,揽着白发少女的纤腰温存,跟师姐随口就道:“你想想清楚?真没想过骑乘黄的事?”
司禾:?
不是?
主人在这儿给你当僚机呢?
少女黛眉一蹙,狠狠踢在了身边男人的小腿上。
给赵庆踢得倒吸一口凉气。
张瑾一在旁看乐呵,颇有兴致,也不吱声。
“哎……”
赵庆笑叹一声,终是悠闲挤在了床上,两腿耷拉在床边躲着。
“我总觉的不太安稳。”
“楼主有什么死劫,她自己也不说。”
司禾闭着双眼,枕在赵庆大手幽幽搭话:“她自己够呛知道。”
要不就说呢?
赵庆神情凝重几分,不由与师姐满是思索的美眸对望:“要不师姐陪我双修?”
“咱们约一下。”
“就当便宜我跟司禾了。”
啊!?
此话一出。
莫说鲸鱼娘怔了一下。
就连张瑾一也没反应过来。
你这什么脑回路!?
开玩笑归开玩笑……
张瑾一神情古怪带着玩味,一时竟根本分不清是不是飙车。
如果口嗨的话,她不在意。
如果不是口嗨……算了,赵庆自己想想也无所谓。
此刻女子轻轻咬唇,神情妩媚却又带着鄙夷,笑盯了师弟一眼,才从容随意道:“知道以后的形势险峻,你就想点正经的呗。”
赵庆对此。
满是疑惑不解:“我想的很正经。”
“你看……咱们天道残片合璧一下,说不定有什么机缘变化。”
嗯?
张瑾一弯弯的睫毛扑闪,眼底的笑意微微便淡,随口提醒着:“这种话,在我这儿扣大分的。”
“扣你一百分,不用想睡我的事了。”
司禾听闻此言,不由樱唇一勾,笑的古怪。
而赵庆也显得不甚在意。
跟师姐随便聊着:“给谁不是睡?不给不给呗,那我还剩下多少分?”
张瑾一:……
她哑然失笑。
一时间竟还真拿捏不了师弟了。
这小子怎么变得这么松弛?
被师尊调教的?
此刻,她玩味瞥了一眼鲸鱼娘:“他还剩下多少分?”
鲸鱼娘一听,当即摆出嫉恶如仇般的姿态,言辞凿凿:“负八百分,没救了……”
“朋友都没得做。”
哦……
赵庆收起了笑容,大手搭上司禾的手镯,取出了一道小手串把玩。
“那算了,本来有点分的话,还说送师姐一个串。”
“我和清欢编的,专门让青影帮你挑了一串。”
诶呦,嚯!
张瑾一一看,好师弟竟还挺有心?
她也不管赵庆说的什么,藕臂懒懒一展,自师弟温润大手中接过把玩,稍稍打量便随口笑道:“什么东西,这么原始人?”
赵庆摆烂:“那没办法,在化外凡俗逛的摊子。”
司禾躺在两人中间,闭着美眸轻笑插嘴:“他也是刚想起来的,差点给你忘了。”
“见色起意,临时抱佛脚。”
师姐纤手轻握小串,轻笑点头:“好歹也是男人的心意,收下了。”
而此刻……
鲸鱼娘靠在小室的妆案前。
眼看三人躺着一副亲密和睦的模样……不由心中狠狠战栗,眼底尽是鄙夷与古怪。
啥意思?
合着你仨是闺蜜?
我是外人呗?
狗啊!
她开始不停的跟谨一传音,提醒小姐保持距离。
可事实上。
小姐跟那男人,也没干什么啊?
只是三人凑在一起商量着,那道气运逆鳞,到底怎么使用的闲话……
赵庆笑眸甚至一扫鲸鱼娘的神情。
悠闲同司禾提议道:“这两天金鳌地走走?”
“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好去处,咱们去捡漏。”
“我受不了了,有挂不使浑身难受。”
张瑾一眼底瞬时满是兴致:“那你帮我也挑一下,我蹭一蹭师尊的气运。”
赵庆:?
他眉头一挑,盯上师姐:“你有灵石付账吗?”
张瑾一:……
好师姐美眸中满是古怪,幽幽与赵庆对望少许,才无所谓的笑了一声:“就当你送鲸羽的了,我帮她收着。”
赵庆一听。
好!合理!
而鲸鱼娘……
???
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