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罩山谷幽林的薄雾渐渐散去,细碎的金芒穿透了云层,将山脊裁成深浅不一的缎带。
然而正在这幽旷清寂的深林之间。
却是隐约间有不同寻常的声响回荡着。
白玉行走的嗓音,以往时常带着少许冷意,可如今却是多了几分内敛的轻吟。
断断续续,又时而高亢。
其间还夹杂着顾清欢温柔的轻语浅笑,血衣行走则是嗓音低沉了太多,言辞间气息的浮动,简直比直面祸祖都更加剧烈。
林谷之间多见蔓延的藤萝。
目光穿过藤萝交错的缝隙,便能见到那妖异师姐遍布红霞的玉体,与周遭被碾碎的枯木格格不入。
而自家师兄,更是全然不同以往的温和风度,反而显得有些狰狞凶厉,甚至能见到肩胛之间有力的搏动。
顾清欢……
也与以往全然不同。
她怎么帮着道侣服侍别的女子!?
项沁;……
不知不觉间。
闫传州的这位血子,原本白皙的脸颊上飞上了一抹殷红。
但并未显得太过羞赧,且眉宇间的英气犹在,只是美眸中迸发的兴致……实在难以遮掩。
满心满念的想要避开……可却也想暗中稍稍观察。
她实在是!
走不开啊!
她能去哪!?
难道不给赵庆和骨女守着周遭吗!?
那九曜封印遮掩之下,即便隔绝了所有的神识感知,乃至生灵的气血都无法蔓延靠近。
可……
如今境况,千防万防。
谁曾考虑过她项血子的感受!?
九曜天,唯有青龙入命能够无视。
血衣的青龙入命啊……
同行的六十人中,除却赵庆、司禾、这两位之外。
她项沁难道就不是!?
龙影入命,本就是血子的象征。
闫传州八血子,入渊之时得龙影刻入命宫……这会儿正远远立于枯林深处,默不作声的红着脸打量。
微冷的山风拂起飞扬发丝,沾染在唇瓣上,显得那愈发红润的薄唇更加娇艳,远山黛眉也轻轻蹙起。
毕竟,风声中还混杂着两位行走的暧昧牵缠。
项沁:……
她虽说心中挣扎许久,可眸中暗藏的兴致,却从未褪去分毫。
如此关键的紧要时刻!
血衣白玉两位行走共商大事!
她怎么能不守在附近!?
难道离开!?
嗯……
女子悄无声息的凑近了藤萝,灼灼美眸透过缝隙,视线自清欢素裙之下的小毯上移开。
白玉骨仙子那殷红带着香汗的容颜,与印象中格格不入。
此刻青丝尤为凌乱,娇艳酥唇紧紧抿着,琼鼻之上沁出了汗珠。
修长绝艳的雪颈之畔,随意散落的腰封小坠被阳光所映,泛着点点流光。
以往冷艳妖娆的骨女。
如今美眸似都涣散,绷紧的娇躯像是忍受,可那妩媚的神情却更加迷离……
项沁:???
她目光难以抑制的闪过犹豫。
终是小心屏息撩动青丝,继而青葱纤指拨开了藤萝遮掩。
视线也自师姐纤腰上的大手蔓延……
便纷纷明明看到了自家行走的灼热目光,那模样犹似见到了稀释珍宝,贪婪中带着罕见的武断。
欺按着白玉行走的紧致纤腰,灼灼目光与迷离的美眸相对。
没有丝毫怜香惜玉。
犹如驾驭骏马飞驰天地之间。
不知不觉间,项沁只觉自己的神魂,都在随着那厮杀的动荡摇曳……
!?
不行!
不行!
不能看了!
再看一眼……就一眼……
……
·
山间的清风卷动流云,高耸入云的仙枝摇曳生姿。
一晃……便是午时过半。
当那遮掩天地的九曜封印散去。
白玉行走已然是恢复了冷艳模样。
只不过清早出门时原本的小纱腰封,此刻却是不能再穿了。
女子一袭烟青色泽的广袖襦裙,脚踩小巧云履,湿漉漉的瀑发仿若出浴不久。
柳叶眉远山黛,依旧美艳动人。
一双眸子澄如寒潭,倒是看不出太多异样。
只是眼尾胭脂晕开桃花色,使其多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而清欢自己拾掇过后,也已服侍主人收拾得当。
且细心捡起了一片血迹殷红的杉叶……
可刚要递到赵庆手中,却是被骨女一把抢过,纤手死死攥紧粉碎,继而丢在了地上。
那稍带寒气的美艳眸子仿若在说……
你还想留下证据!?
赵庆对此尤为古怪,望向女子的神情温和,笑眸中却也带着几分挑衅。
两人目光交错之间,像是隐晦拌嘴传音了什么。
骨女美艳的眸子荡起涟漪与无奈。
这才又拾起了一片杉叶收起……
见此。
在深林之中犹豫半天的项血子,终是没再有任何犹豫了……
当即便招来了小舟,匆匆驾驭着与三人汇聚。
人还未至,便已传音开口:“师兄,师姐,你们找到那道镇神禁制的气息了吗?”
骨女:?
她听闻此言,不由美眸闪过复杂,望向赵庆的眸子,更多了极为渗人的狠辣幽冷。
像是在抱怨什么。
找什么古禁?
她和赵庆,根本就没动地方啊!
嗯。
至少她没多动。
而且……她隐约猜测,项沁可能全都看在眼里了,血气的动荡很容易被轻易感知。
不过赵庆则是眼观鼻,鼻观心。
神情渐渐自玩味变得疑惑。
不动声色的回望那飞掠临近的小舟:“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
骨女:!?
项沁:?!
顾清欢:……
飞舟之上,女子神情尤为平静,仿若全然不知情般。
可私下心里,却同样也对赵庆满是幽怨。
我去哪了?
你不清楚吗?
你这个九曜天封印,考虑过防备一下我吗?
……故意的?
还是不小心的?
骨女自是不给项沁任何再开口的机会。
直接便清冷平静的缓缓摇头:“我这边,一无所获。”
哦?
师姐难道不是收获颇丰?
赵庆与骨女调笑传音,当即自己从容含笑:“我这边,也白费了精力。”
清欢默不作声的抿唇浅笑,可目光中散不去的妩媚,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准确的说……她根本就没有遮掩。
这有什么好遮掩的?
见此情景。
项沁自是不会拆穿白玉行走方才的境况,只是佯装疑惑无奈道:“那咱们……眼下如何?”
眼下如何?
赵庆一听,不由轻笑瞥了一眼骨女冷冷的眸子。
当即提议:“事已至此,先回秘境吃些斋饭坐坐?”
“这半年来形势紧张,如今师姐也难得轻松……一起走走如何?”
师姐也难得轻松?
听闻此言,骨女当即像是炸了毛的狐狸,黛眉幽幽抬起,美眸盯着男人无声。
不过思及荒唐之间的感受……
似乎也的确难得轻松,即便是别扭忐忑,可如今回味起来……
她眼底的冷色稍稍散去几分。
缓缓摇动螓首轻语:“还是先忙正事吧。”
赵庆:?
他脑海中阴华轻荡,传来司禾满是放荡的戏弄。
正事?
正事不是已经忙完了?
柠妹的好闺蜜啊……
反差死了。
她平时不照镜子吗?
下次给她按镜子上。
赵庆心下古怪玩味,当即顺着和司禾的吐槽,疑惑反问骨女……
“你清早对镜打扮许久,今天是打算忙什么正事来着?”
骨女:!?
她被赵庆挑逗的满心愤愤,却也隐约间觉得不同寻常。
像是交好过后……
两人之间多了一层难解难分的牵连。
此刻直接便也不在项沁面前遮掩了,幽幽冷瞪了赵庆一眼,自顾自的飞掠登临飞舟而上。
直言轻哼道:“定浊精,取遗泽,登元婴。”
紧接着。
不待赵庆笑她什么。
直接便主动传音,像是威胁告诫:“我浊精还没定下……你最好踏实些,还有机会。”
赵庆:?
什么玩意儿还有机会?
他心下稍稍思索……
便也揽过清欢掠上了飞舟,继而目露了然之色,沉吟轻笑道:“那师姐好好把握。”
“——机不可失。”
说完,他不给骨女丝毫反驳的机会,直接招呼项沁笑道:“走吧,先去帮师姐寻觅白玉的开脉之地……过后夜里再回来这边。”
对此。
项沁自是唇角噙着古怪笑意,虽说侧颜隐隐有些泛红,但思及自己又不是当事人……
直接便驾驭着飞舟远离了山谷。
直至长空之间流云扑面,清新温暖的山风抚来。
某位行走才突兀恍然。
原来……方才鱼水欢好的味道,那么明显吗?
她亭亭玉立,安静与赵庆并肩,将心中微微摇曳的悸动很好的掩饰,只是冷笑轻应道:“嗯——失不再来。”
?
什么不可失?
什么不再来?
项沁饶有兴致的美眸中,不免闪过难言的隐晦复杂,只觉得自己走上了不归路……
而顾清欢浅笑吟吟,像是根本没听懂这其中的戏弄。
反而是留意到了……主人说什么来着,今晚还回来这边?
……骨女有福了。
不曾想,她方才竟还对主人,那么迷离的主动厮磨……
这不是挺会的吗?
而此刻的赵庆和骨女,却是相互之间毫无视线交错。
一人从容带着满足笑意,时而传讯,时而笑语。
一人冷艳如旧,亭亭玉立望着广袤山河。
只是隐晦传音之间。
却是一个逗,一个怼。
时而似是针锋相对的死敌,却又仿佛心照不宣的好友……
某位骨妖正值心理上的贤者时刻,甚至隐隐自责有些后悔,不知该如何面对柠儿。
总之……禁身蛊把赵庆防备的严严实实。
……
·
一晃数日。
这荒寂无比的九玄大地上。
似是渐渐多了生气,时而便有修士的飞舟横掠交错。
即是大局已定。
各脉修士俨然都在忙碌着开辟新州,留下自家的传承。
药宗自是归属司幽宗所有。
而药宗的巍峨后山,便将是司幽宗的丹师一脉,得以凭借九玄传承,留下太多痕迹。
赵庆和清欢,并未将遗泽取尽。
而是给九玄大地上,木灵、药师、丹师,三脉传承各留了少许机缘。
以备日后千百年,这片疆域之间,会有真正的后来者诞生。
便如少邪瞳、便如饮月骨。
也或许是仙萍之姿,芷阳草魄……
当然,也可能是另一尊九妙药体。
而相较于这些,他所裹挟搜刮的仙珍遗泽,便是数不胜数了。
数百道有益元婴化神的药珍异丹,整整十三枚七品虚丹,仙君丹炉足足四座……
莫说日后把姝月推上金丹。
即便是单纯的借助遗泽配合双修,只要娇妻的五气温养得当,不打坐也能轻松结个六品婴了。
除此之外。
血神峰、天香谷、两脉主承之地,也先后有了着落。
依两位天下行走所定,九玄州的血衣天香,除却各自留有归属名额之外,司幽宗也当参与传承裁断。
对此,其余诸脉自是没有任何异议。
这本就是血衣天香的分内之事。
只不过……
那新定血神峰与天香谷,遥遥拱卫的药宗之下。
那曾经数不清的幽晦药谷,遍布尸骸扭曲的九玄遗伤,却同样也成为了一脉玉京的主承山河。
玉京,白玉楼!
有巫蛊传承封存于各处药谷的旌旗之中。
有渐渐腐朽的仙株,被金铁灵材浇筑祭炼,化作了一座巍峨浩瀚的铁树仙宫。
七十七层白玉殿,便巍峨伫立于遍布血污的药谷之间。
对此。
诸脉同样也没有任何疑惑。
白玉出自荒疆骨州之地,巫蛊秘法本就有几分邪术的影子,更不提控傀引尸,那药谷之间资财也算不少。
只不过……
玉京诸脉没有疑惑。
反倒是白玉一脉的四位修士,对于骨女的如此抉择,尤为不解。
不解就不解在……
自家的冷艳行走,怎么天天跟血衣行走厮混!?
转性子了?
就是说……这合适吗?
离烟一脉,嘉泽山仙母第一次见识了天地辽阔。
秘境之外九玄大地上,一座灵脉浩瀚的山岳,被冠以了嘉泽之名。
云海楼一如既往,并未在世间留下太多痕迹。
传承不曾散于九玄,依旧尽归千幻州。
只是云锦国的皇室,率先迁出了秘境……
可当那云海行走,兴致勃勃向老皇帝介绍这广袤山河之时。
却是被赵庆直接传渡整座飞舟,放逐于万里之外……
司幽宗近前。
怎么能是云锦国呢?
毕竟他记忆深处,始终有少女轻飘飘的笑语回荡不止。
“此物予你。”
“只是怕你死了。”
“太阿印啊……”
“点化山河灵性,承载香火愿念。”
“玩家赵庆,欢迎来到寿云山!”
“主线任务已开启——攻略司禾!”
“别忘了太阿印的因果,日后修行有成,为司幽在此界开一国。”
……
他知道,真正属于太阿印的,并非是那楚国的仙道天地。
而是某位山海神明脚下的……香火神朝!
虽然岁月匆匆流逝,如今已是与司禾相处同心。
但男人的许诺嘛。
难道还能自己吞回去不成?
毕竟……修仙界修仙界ssr限定坐骑,那头每日聒噪最是反差的骚狐狸,他可还没有真正骑乘驾驭过呢。
万一自己食言,骚狐狸也食言怎么办?
“嗯?”
“痒了?”
不。
我是说……
娘娘。
主人。
您的子民,松山郡赵庆。
携家眷妻妾……来还愿了。
……